金兵的轻敌也终于让中原宋军打了一个胜仗,利用金兵士卒无法大量快速过河展开兵力的机会,中原宋军利用神臂弓和事先修筑的坚固工事给了金兵一个迎头痛击,把发起抢渡的金兵杀得死伤惨重,不得不被迫主动撤退,宋军将士欢呼震天的同时,因为友军接连惨败遭到重创的士气也终于有所恢复。
吃到了苦头的金兵还算懂得汲取教训,即便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兄弟率领着金兵主力抵达了白马津后,也没再敢打那道狭窄浮桥的主意,选择了在黄河北岸建立营地,同时派人到上下游收集渡船,摆出了打算先做好充足准备再发起渡河的架子。宗泽见了当然心中暗喜,知道只要王彦率领的八字军主力能够顺利抵达,宋军就有希望获得前后夹击金兵的机会。
另一位爱国将领王彦没让宗泽失望,腊月十三这天的下午,凛冽的寒风中,王彦麾下的信使终于还是来到了宋军营地,给宗泽带来了王彦率领的十万八字军主力,已经顺利抵达了清水北岸的喜讯。结果宗泽还算冷静,虽然心中大喜过望,却还是赶紧安排人手北上与王彦联系,要求严重缺乏骑兵的八字军不要急着渡过清水,先南下到滑州城的正北面接近接近渡口战场立营,然后再伺机而动。
运气在这一刻突然背离了宗老英雄,天色将黑时,天上不仅突然降下了纷飞大雪,气温还突然下降得无比严重,以至于宗颖亲自伺候宗泽睡前清洁时,脸脚还没洗完,一大盆热水就已经变成了略感冰凉的温水,宗泽见了难免叫苦,说道:“糟了,如果今年的冬天和靖康元年的冬天一样,冷得连黄河都冻上,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一语成谶,到了第二天清晨时,年老体衰的宗泽才刚起身,宗颖和刘衍等将就已经脸色苍白的来报,说是黄河已经被昨夜的严寒冻上,宗泽听了大声叫苦,赶紧冲出营地到黄河岸边查看情况,结果到了黄河边上时,曾经波涛汹涌的黄河河面不仅已经被冻成了一片坦途,冰面上还已经有许多脚上包着稻草的金兵士卒在来往活动,检查冰面的结实情况。
不敢相信的呆立了半晌,直到宗颖一再提醒,胡子眉毛已经被冻出冰屑的宗泽才慢慢回过神来,又突然心中一惊,脱口说道:“糟糕!王彦那边情况比我们更惨,清水的流量远不及黄河,现在河面肯定比黄河冻得更结实,他又刚到黄河战场,根本来不及建立坚固营地,金兵如果分出骑兵奔袭,他肯定很难抵挡!”
“留守,应该让我们的军队立即做好出击准备!”刘衍赶紧建议道:“倘若发现金兵骑兵大举出击,奔袭向北,我们就立即出兵北上攻打金兵营地,围魏救赵给王将军他们分担压力。”
宗泽一听马上点头,也赶紧返回宋军营地安排出战准备,结果也不出宗泽等人所料,中原宋军这边才刚做好今天打一场大仗的准备,斥候就送来急报,说是金兵果然分派出了超过三万人的骑兵北上,奔袭向了宋军昨天才刚刚知道的八字军驻地。宗泽闻报不敢怠慢,只能是果断命令宋军出动八万大军出营,过河强攻金兵的营地。
让宗泽意外,他被儿子逼着裹了一件皮裘出营后,出击宋军才刚整理好队伍,北岸的金兵营地就已经打开了营门,在已经分兵而战的情况下,主动出兵迎击宋军。原本还担心金兵死守不出的宗泽心中暗喜,赶紧命令宋军北上与金兵对阵,然后还在心里说道:“既然分兵奔袭,出动的肯定精锐战兵,老夫就不信了,我的八万主力,还打不过你们的二线军队!”
非常悲哀,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折。
不是宋军将士贪生怕死不敢卖命,也不是宗泽轻敌大意指挥失误,关键还是战斗力方面的碾压,在颠峰时期的金兵面前,尽管中原宋军的整体战斗力已经得到了明显提高,全军上下也拿出了惊人的斗志和毅力与金兵展开血战,可是激战了大半个白天后,一直都在被动挨打的宋军各部还是纷纷被金兵击溃,骄横不可一世的金兵骑兵还差点冲到宗泽的旗阵面前,逼得宋军的核心队伍重步兵只能是主动退却,掩护宗泽撤回营内据垒坚守。
泼洒的鲜血染红了被雪花覆盖的大地,雪地上横七竖八,密密麻麻,躺满宋军将士的尸骸,金兵在营外欢呼雀跃,狂妄挑衅,宗泽却是在宋军营内老泪纵横,也终于明白了赵九妹为什么对他奏请决战的建议置之不理,和他一样忠心耿耿的马良,为什么会改变立场,坚决反对自己在中原战场与金兵主力展开决战的计划。
次日上午,黄河北岸又传来噩耗,说是王彦率领的十万八字军被金兵的三万骑兵彻底击溃,士卒死伤无可计数,尸骸连绵,足足延伸了二十余里,辛苦积攒的粮草物资全部丢失,王彦本人也在混战中下落不明,不知所踪。
已经亲眼见识过金兵主力的惊人战斗力,宗泽当然对这个消息毫不意外,神情木然的呆坐了半晌后,宗泽还突然想到了这么一个可能,心道:“金兵主力之前不肯急着渡河,该不会是故意等八字军主动上门送死吧?”
再接着,宗泽又马上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危险,暗道:“黄河已经守不住了,淮河不仅比黄河更难守,宇文太宰手里的淮南军兵力还比我还少,如果他也守不住淮河,金兵一路长驱直入,岂不是可以直接打到长江边上?马太尉统领的长江守军几乎全是新兵,还怎么守长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