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那些克制,那些不想说的话,那些藏在土壤下的情绪蓦然发芽,就好像看到最后的残阳,破土发芽的同时,不断流泻出来。

“疼吗?”

又是一道低低的絮语在耳边呢喃。

蔡绪宁想说不疼。

但是茫然说出口的却是低低的喊疼声。

“知道疼便好。”刘秀轻轻舒了口气,就像是一只栖息的龙,忍不住舔了舔珍爱的宝物,然后又塞回到腹腔最安全的地方,“错的不是你。”

蔡绪宁好像听到了阿秀的回答。

他先前仿佛也把那委屈的问话吐露了出来。

刘秀舔舔他湿润的眉眼,咸涩的味道让人发愁,他的手拍着蔡绪宁赤.裸的背脊,平静地说道:“错的从来都不是你。”

他的语气淡下来:“是我错了。”

蔡绪宁却昏睡了过去。

他的身体有些发烫,不过在刘秀端来水盆,给他清理的时候,就又变得干干净净,然后被他塞到温暖的被窝里去,又重新安稳地睡下。

刘秀坐在床沿看着熟睡的蔡绪宁。

他摸着蔡绪宁的眉眼。

真实的温度在提醒着他。

不是梦。

刘秀做过的梦实在是少,能记得住的梦境更在寥寥之中。

可是总会有记得的。

在那些记得的梦境之中,他曾经踏过群山遍野,掠看过百万雄师,出入王侯将相,得登帝王宝座。仿佛是一个人即将成功的未来,在梦中他几乎得到了所有。

刘秀仍然隐约记得那些存在的记忆。

他策马奔腾在河北大地上,他每一次地盘的开拓,他在千军万马中驰骋,如同在太灵山放纵的恶意,如同他在这一次鲁山犯险的筹谋……还有更多,愈多,他不是不听劝,只不过在层叠的梦境中,刘秀只是……

以为他看到了未来。

如果桩桩件件都被印证为真实,再是如何谨慎之人,也总会把它列入值得信任的一面。

那些如同天赐的预知梦,却是如此轻易化作锋利的刀芒刺入胸腔,令人齿冷。

梦没有骗他。

梦只不过是掐头去尾,非常柔和地编织了一场无声的美梦。

一杯藏着毒药的美酒,就这么被刘秀端到了蔡绪宁的嘴边。阿绪笑着吞下后,还反过来安慰着加害者没关系。

刘秀俯下身去。

痛呀。

刘秀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是该痛的。”他贴着那突突跳动的血脉,眸里皆是负面深沉的黑。

刘秀当然能够察觉到蔡绪宁的犹豫与徘徊,他也知道他迟疑在两种不同的抉择之中,更知道其实他是拥有……有别于这个世界的其他选择。

他猜到了许多。

他本可以做更多。

如果有朝一日蔡绪宁当真选择了其他的后路,那就斩断它,摁住他的喉咙,打造束缚的枷锁,把他囚禁在只有他能看见的宝座上……那时的阿绪肯定会生气。

但也只有他能看到这样的蔡绪宁。

一想到那样的美景,刘秀有时候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可他一直在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