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朕派了安王巡抚南洋,五年后又是类似之事,就仍旧派他巡抚吧。”允熥笑道。
“臣即可命人准备亲王出巡之仪仗。”黄淮答应道。
之后允熥又与他们商量起其他事情,黄淮听了一会儿,觉得与礼部没什么关系了,他一是着急安排差事,二是有些事情也不想多听,趁着允熥停顿喝茶的时候说道:“陛下,若是再无与礼部有关之事,臣就先告退了。差事早安排一刻,传到藩国的时候就早一刻,诸位王爷就能早一刻筹备。”
“黄卿先不忙退下。朕还有一事要与黄卿商议。都怪朕,聊起用兵之事来就忘了起来,应当先议论此事的。”允熥笑道。
“用兵打仗乃是国之大事,不可不察,陛下关切也是正理。若是与礼部有关之事不急,臣下午再入宫。”黄淮又道。
“此事确实不算急,但朕觉得,还是尽早商议定下为好。”允熥也不再废话,出言道:“朕今日找见诸番国使者,其中有来自极西之地的四国使者,还有来自秦藩西南的几个番国使者。朕与他们交谈时,忽然觉得大明从前定义周围蛮夷之国的词语有些不够用了。”
“南蛮、东夷、北狄、西戎,这是先秦时称呼蛮夷之国的词。后来华夏疆域日渐扩大,东夷之土尽归华夏,南蛮也多成华夏之土,就改了词语。之后兜兜转转到大明,就将北方草原上的部族称为北虏,西部的番国称为西番,南方的蛮夷因为已不足以威胁大明,甚至难以为大明造成一点儿麻烦,称呼反而更温和一些,称为南洋诸番。蒲罗中以西的大海,称为西洋。”
“但如今距离大明更远的番国前来朝贡,大明也要将印度纳为藩属,如何称呼他们?印度自古被叫做西方之国,难道统称为西番?就算印度也被称为西番,那比秦藩更西的头发颜色都不同,崇信十字教的西方国家呢?在秦藩西南,崇信天方教的西方国家呢?都统称为西番?那西番所包含之番国也太多了些,而且这些番国都不相同,之间的甚至差异比他们与大明的差异还大,都统称为西番,朕以为不妥。”
“况且还有海洋。印度以南之海洋成为西洋,但据闻在头发颜色多样的西方国家之西还有海洋,那又称呼为什么海洋?”
“而且大明之东还发现了极为广大之汉洲大陆,这片海洋仍旧称为东海恐怕不妥,但若不称为东海,又如何称呼?汉洲大陆上的番人,各藩国均有不同称呼,是否要统一命名?”允熥连续说了许多。
今日在同来自热那亚的使者说话,当他提到‘非洲’这个词的时候,允熥忽然警觉起来。以往这些十字教国家的使者同他说话,嘴里偶尔蹦出‘欧洲’、‘亚洲’、‘中亚’、‘西亚’等词汇,允熥都没在意,有时候还顺便就用了;但当然听到非洲这个词,忽然发现,这些地理词汇,都是他们发明的。
这可不成。前世是欧洲的十字教徒完成了对全世界的控制,建立以欧洲为核心的世界体系,全世界的国家当然就采纳了他们的地理名词;现在又不是他们建立起世界体系,干嘛要用他们的地理名词?
而且十字教徒的分类明显也很有问题。其他地理划分也就罢了,欧洲和亚洲的划分,十字教徒等于是将所有非欧洲文明的地方都踹到了亚洲,但其实根本没有明确的分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