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阿訇赶过来,给这人伤口撒了些药水止住血,脑袋上又缠了一圈布裹住伤口。
虽然这人的伤很快就治好了,但大家也没了喝酒的兴致,各自散了睡觉去了。
可指挥使马兴却出了营帐,在寨内漫无目的地走着。同时他心里,因为刚才众人的牢骚也忍不住想着自己以后。
‘我,还有我们色目人以后的前途到底在哪呢?陛下公开歧视我们,汉人小兵在城里见到我都爱答不理的,虽然开着指挥使的饷,可一辈子也就是个指挥使了,就这么混一辈子?’
‘陛下好像也不是歧视色目人,铁铉铁大人仍旧在京城当着高官,很受陛下的信任。皇上,好像是在歧视,或者说忌惮天方教。’
‘天方教?要不和铁大人他们一样,不再信教,从此开始认真学习儒学,将孩子也都送到社学去读书,或者请几个会教学生的秀才来家里教,将来让他们考科举为官?’
‘哎,家里的老人不会同意的。洪武爷即位后不久就对色目人下达了许多歧视的律令,当时父亲就忍过来了,现在虽然又添了几条限制,但与当时相比也算不得什么。’
他正想着,忽然身旁的侍卫道:“大人,已经到营寨门口了。”
马兴抬起头,果见已经走到了营寨门口,看守大门的人站起来对他行礼。他又看天上的星星,觉得天色也不早了,对看门人摆摆手,转过身要回去睡觉。
可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从营寨大门处传来“咚咚”的声音,像是许多人正向这边走来;他马上转过头又走到营寨门口,就见到数百汉人将士正站在他们的营寨门口,还推着小车,车上传来‘咕咕咕’的鸡叫。为首那人走过来正要拍两下门,忽然看到马兴,喊道:“快开门,李副帅命我们给你们送犒赏来了。”
“怎么这个时候来送犒赏?”马兴嘀咕一声,但还是让看门的人开门。这些日子每隔几日张温或李坚就会采买一些活猪活鸡送到各个营中,权当出不了军营的将士的犒赏,他虽然对时间有些诟病,但也没有怀疑什么。
很快门被打开,汉人将士推着车进来,问道:“你们的这些东西放到哪?”
“没有活猪吧?”马兴先确定一下,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说:“送到营寨的东北角,那里是我们放菜蔬肉鱼的地方。”忍不住又抱怨道:“也真是的,都这个时候才送来,将士们大多已经睡下了。幸亏都是活物,不然明天该臭了吃不了了。”
“知足吧。”领头之人的目光听到马兴的话闪了闪,随即不动声色道:“副帅还能特意想着你们不吃猪肉,没送几头猪过来就不错了。”
他这话说的很没有上下尊卑,但马兴也没有在意:现在汉人千户百户对他们色目人指挥使都这样,他要是在意早气死了。正好他的营帐也在东北边,就要顺路带着他们过去。
可他正要转过头,却一眼瞥见一个士兵的鞋竟然是一双皮靴,顿时怀疑起来。普通明军将士不要说皮靴,就是布鞋都不舍得穿,这人怎么会穿着皮靴?
马兴于是一边用手势提醒侍卫注意防备,一边问道:“你们我怎么看着面生?是哪个卫所的?”
为首那人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你还怀疑我们不成!就让你看看李副帅的命令。”一边说着,这人从腰间掏出一个东西向他走过来。
马兴从他手里接过这件东西,打开一看确实是李坚的命令,他又核对了一番印记,确定无误,并非伪造。
马兴于是抬起头来,正要说‘对不住’,忽然面前一道寒光闪过,他习惯性地一躲闪,只听‘噌’的一声,他的发髻已经从头上掉了下来,束起的头发披散开,挡住了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