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忙凑上来询问。冯德林也不敢多说,随口搪塞几句。等他吃饱了饭,就马上起身离开了茶居。
等他走了,众人又谈论了一会儿广州城内会有几个大家族也掺和进了此事,因为大家都不敢提具体家族名字的缘故,很快转换了话题,说起了三日后行刑的事情。
“这么大的案子,听说单单牵连进采生折割案的人就有上千!这还不算高家的人呢。起码得杀几百吧!杀起来江滩上还不得血流成河啊!”开生药铺子的隔壁老王说到这十分兴奋:“除了主犯凌迟,一声令下,其余人犯的几百个人头骨碌碌的就滚了下来,江水为赤!”
他说得手舞足蹈,兴奋的脸都红了。
还有人说李按察和刘知府想把犯人都赶到江里去,把他们活活淹死。这立刻引起了争论,要是犯人中有人水性甚好怎么办?有人便说必是派船在旁看着,见有善泳水的人就用长矛去戳。还有人说不如每个人脖子上都绑一袋子石头。众人争得是面红耳赤,口沫横飞。
“我听说的倒不是这样,据说皇上也深恨他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对他们施展妖术让他们死了也不得安息!”
接着又有人说要将抓来的海皮上大骨人马从上到下全部处斩。
……
在整个茶居的南边角落,有两位看起来读书人模样的从冯德林刚刚进茶居的时候就在这里,一直静静地听着茶居内众人说话不出一言,只是在冯德林临走前说话的时候才动了动眉毛。不过此时听到大家热闹的讨论处决犯人,其中看起来年纪较轻大约三十岁左右的人对对面那人说道:“白兄,你说三日后会不会真的杀这么多人?”
被他称呼为白兄的人看起来已经年近四旬,下巴长着一副漂亮的大胡子,他听到面前这人的话说道:“谷兄,官府哪有这么蠢,这些大骨的人马虽说可恶,多数也不过是群可怜虫罢了。大约也就是首恶必办,胁从不究的套路。梅毅肯定是活不成了,甚至可能凌迟,其余的人估计是流放。”
“这可是巫蛊的案子,依照《大明律》是要满门抄斩,夷灭九族的吧?”谷兄说道。
“不论是前元还是大明的律法,即使是巫蛊之罪也没有牵连九族之说,断不至于此。”白兄说道。
谷兄可能对这番话仍旧不是很相信,不过他对此也不在意,这话只不过是拿来起个话头而已。他又说了两句闲话,说道:“高家因为是幕后主使之一,他们家最少是个满门抄斩,九族也会受到牵连;但广州城内还有其他人家掺和进了此事,也不知掺和的深不深,若是被锦衣卫或者警察们发现了,也不知陛下会如何处置。”
白兄淡淡一笑,说道:“我家老太爷三年前故去了,我现在还不到四十岁,不会这么早就想着老了以后的事情;我的几个兄弟你都也见过,没什么特异的,再说也有我管着呢;至于其他的房头,你们家和他们也没打过什么交道。”
这个白兄名叫白文宇,是广州城内另外一个大家族的家主。他们家有人现正在京城当着五品的堂官,在广州的卫所还有远亲,又和现在广東军方势力很大的花家结亲,整个家族的势力犹在高家之上。
那个谷兄就是广州三大商户之一谷家的人,谷明营。
谷家和白家的关系就如同李家和高家的关系,谷家每年给白家一些银钱,换取白家保护自家的买卖。
今日他们二人之所以会在这里见面,也是和最近的两个大案有关。在高家被抓后,广州城内的小民小户不觉得,高门大户都十分担惊受怕,生怕哪一天忽然又有几百个士兵包围自家的宅院,冲进来查抄将家人从主子到仆人全部带走。
这并非是杞人忧天。像高家这样掺和进这两个大案的家族固然没有,但买过“大药”的人可不止一个,不管是去死胎、春药还是其他的药都有人买过。要是官府顺藤摸瓜找到中间人,得知买药的人都有谁,他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白文宇刚才的话就是在向谷明营做保证:我们家没人吃这样的“大药”,更加不会掺和进巫蛊这样的案子;即使家族有些旁支这样做了,这也不是株连九族的罪过,没事的。
至于为何他们两个今日是在这样的地方说话而不是在其中一家的宅院中,则是因为最近风声这么紧,他们二人为了自家不成为官府注意的目标,选择了这么一个平常的茶居,装作偶然路过的样子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