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此,那个时候色目人和蒙古人一道欺负汉人,百姓对他们的痛恨甚至还在蒙古人之上!”说着说着,罗贯中忽然激动起来:“四十多年以前,有一次我去拜见苏州的一个蒙古权贵,但是他家的色目管家百般刁难我,就是不让我进去,后来我和朋友借了几十贯钱贿赂他,才进了蒙古权贵府里。”
“而那个蒙古权贵却对我还很尊敬,虽然我能感觉到他对我和对待喜欢的演戏的优伶一样,但起码有表面的尊敬;色目人连表面的尊敬都没有!”
说完了这段话,罗贯中吐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当年在蒙元治下的恶气都吐出来一般。随后他意识到刚才的这段话有许多不妥之处,赶忙对允熥说道:“臣一时激动,话语不当,请陛下恕罪。”
“朕理解你的感情,不会怪罪你。”允熥说道。
“也正因此,文宣司的戏曲、话本转为以揭露色目人在华夏大地上的恶行为主。这不仅限于蒙元时,包括蒙元刚刚打进江南时,泉州的蒲家身为前宋任命的官员,却犯上作乱,杀戮前宋的官员兵丁甚至宗室,投降蒙古之事。”
“还有他们后来在元末大乱时,又想趁势而起霸占泉州依照教典建立教国之事。好在被当时泉州附近的义兵所扑灭,闭门行诛三日,才断绝了福建色目人的妄想。”
“义兵?”罗贯中说道。
“是的,就是义兵。”允熥十分肯定的说道:“陈友定尽杀泉州作乱之色目人,功勋卓著,当为义兵。”
罗贯中默默的将自己的话咽了回去。陈友定其实是蒙元的忠臣,与柏帖木儿、迭里弥实并称闽有三忠,不仅灭了泉州的色目人,还曾多次与大明的军队交战,斩杀明将胡深,被生擒后也不愿投降,被朱元璋下令处死,怎么和义兵都搭不上。
允熥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所以罗贯中明白允熥的目的就是淡化效忠蒙元的汉人抵抗大明的事迹,突出色目人的恶行,所以没有说话。
允熥很满意罗贯中的识相,这让他会少许多口舌。他又和罗贯中说了几句话,罗贯中提出告退。
允熥看着他已经不太硬朗的身板,对王喜吩咐道:“传令,赐予文宣司司正罗贯中宫中骑马乘轿之权。”
“陛下,可使不得!宫中骑马乘轿是陛下赏赐给朝廷重臣的恩典,臣岂能得到!”罗贯中在王喜答应之前抢着说道。
“不!宫中骑马乘轿是朕给朕的亲信大臣的恩典,并非是仅仅是朝廷重臣。罗卿今年已经七十三了,应当能够在宫中乘轿。”允熥说道。
见罗贯中仍要出言,允熥又道:“这是朕的旨意,你要抗命不尊?”
罗贯中只能说道:“臣谢陛下恩典。”
“这就对了嘛!”允熥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