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菡也在琢磨这个问题,八福晋今日的言行的确有些怪异,而她那番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就更加令人深思了。

八福晋身为妇人或许没有多强的政治敏锐度,但却也绝不是一个蠢蛋,她能不知道佟氏那个女人就是八爷和佟家之间的纽带吗?她知道的,她很清楚佟氏的重要性,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选择退让,避其锋芒。

但她如今却又决心铲除佟氏……铲除佟氏会给八爷带来怎样的后果她知道吗?显然也清楚得很,但她还是决心这样做……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还是有其他打算?

结合她今日反常的“家丑外扬”的行为,林墨菡觉得极可能是后者。

八福晋这是暗示她要扯八爷的后腿了吧?

这个结论让林墨菡觉得有些荒诞不敢置信,但一时间却又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只能搁在心里抓心挠肝的等着四爷回来为她解惑。

谁知晚上四爷回来听罢沉思了片刻后竟然用一种很是诧异的眼神看着她,“这回生完孩子怎么不犯傻了?”

林墨菡却没心思再去跟他争辩自己究竟傻不傻这个问题了,只一脸愕然急切的问道:“爷这是什么意思?真被我给猜中了?不能够吧?八福晋怎么会扯八爷的后腿呢?若是八爷成功了,她的身份不也跟着水涨船高了吗?”

“可问题就在于,她的娘家使不上劲儿,她压服不住那些出身好家族有权有势的妾室,而老八的所作所为也让她清楚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在老八的心里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比权势更重要的,甚至必要时候他可以舍弃任何东西。”

胤禛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些许讥讽的表情来,说道:“如今老八可以为了佟家的支持而选择委屈嫡福晋和嫡子,甚至在嫡子险些被害死的情况下也选择息事宁人装聋作哑,等将来他成功爬了上去就万事大吉了?不会的,他还是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得已’。”

“权利不曾收拢到自己手里时,他会为了收拢皇权而示好这个抬举那个,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无外乎将人家的女儿纳了,给点儿念想,好叫人家为他卖命,就如同今日的佟家,而纵是有朝一日他大权在握,有些人的颜面他也还是不能不顾。”

这个过程注定是无比漫长而煎熬的,八福晋如今都被逼到这个地步了,将来会怎样还敢想吗?若是将来八爷当真爬了上去,等待她的也只有表面风光,她会迎来一个又一个前赴后继的高门贵女,会一而再再而三被要求退让,甚至连自己的儿子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一个私心里将权势看得高于一切的男人,她还敢指望什么?今日他能为了佟家而睁只眼闭只眼,将来也只会还有更多人让他甘愿选择冷眼旁观。

“所以她这是宁可断了八弟的锦绣路?”林墨菡不禁咋舌,不过细想之下却也能够理解八福晋这样的做法,甚至八福晋可以算得上是个难得清醒果决的女人了。

没有家族的支持,没有男人的维护,将来就是她身居高位也不过是空有名分,甚至反倒会因此而招来四面八方的围堵,到那时被视为拦路虎的可就不只有她的儿子了,还包括她自己。

若是嫡福晋死了,格格也好侧福晋也好,都绝不可能被扶正,但若是皇后死了,嫔妃们都是有机会的……一个在旁人看来一无是处的女人,凭什么占据着那个宝座?

荣华富贵谁都想要,但是有没有命享受却不好说了。

八福晋显然是看透了自己的处境,故而一咬牙,索性扯住八爷的腿不叫他往上爬,老老实实当个皇子福晋也没什么不好的,总好过不清不楚丢了母子两个的性命。

的确是难得清醒而又果决的女人。

林墨菡不禁暗自赞叹一声,又看向四爷,“那爷呢?将来若是爷……到那时爷会不会也有这样那样的不得已?”

“瞎想什么呢?”胤禛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她的脑门儿,道:“爷跟老八是不一样的,性格决定了一切。”

老八走的是礼贤下士的路子,那就注定不可能强硬起来,甚至很多时候会选择忍辱负重,但是他却不同,他的性子注定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受制于人。

林墨菡也不知是信没信,就只哼笑一声,岔开了这个话题,问道:“八弟妹为何会将这个想法透露给咱们知晓?难不成她看出了什么?”

“不好说。”胤禛随口回了句,似乎并不太放在心上,直接就揭过了这茬不再提,说道:“再过半个月爷就要随驾南巡去了,你自个儿在家可不能胡来知道吗?老老实实坐月子,务必要坐足两个月,什么凉的生的就别碰了,别打量着爷不在家你就能肆意妄为,爷可警告你,爷叫人盯着呢,随时有人给爷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