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的姐妹二人都皱起了眉头。

贾宝玉却神情平静,仿佛一点儿也不生气,只是看着身旁散落的胭脂不禁露出了些许心疼来。

那男子见贾宝玉如此无视自己显得很是生气,言语愈发难听起来,极尽羞辱之词。

林墨菡正欲叫停马车,就见几名侍卫朝着那边去了,心下顿时就松了口气。

这时,胤禛也骑着马来到了窗户边,轻声安抚道:“不必担心,不会叫他出事的。”

林墨菡微微一笑,“有劳四爷了。”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说罢,便又骑着马上前了。

林黛玉不禁咬牙恼恨道:“宝玉那性子,说他过去得罪了什么人也不可能,那人何苦如此欺辱于他?”

“这世上多得是那落井下石之人。”林墨菡摇头轻叹,“况且过去宝玉备受家中宠爱,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也难免就有那狭隘之辈羡慕嫉妒,如今眼看贵公子跌落尘埃,可不就要踩一踩才痛快。”

“他们家不是还有不少银钱,宝玉怎会出来卖胭脂维持生计?”

林墨菡对此也有些疑惑,这才多少时候,总不会银子就全败完了吧?

待后来叫人去仔细一打听……却叫人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原来那探春听了姐妹们的劝,索性就撒开手搬去了王熙凤家里住,留下家中那几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手忙脚乱,而一朝揽了家中大权的赵姨娘就更如同那穷人乍富一般轻狂,吃的穿的用的尽拣着过去正房太太的标准来,还大手笔买了十来个丫头婆子回来伺候,一家人倒也因此而过了一段快活日子。

只是照着他们这样的造法儿,那点儿银子又哪里能够支撑多久呢?短短三两个月的功夫就见了底,别说给丫头婆子发月钱了,家里的口粮都成了问题。

正常人这个时候至少也该醒悟将丫头婆子给卖了罢,好歹能回点银钱还能减少大笔开支,可那赵姨娘却也是个奇葩,不想放弃自个儿“太太”的好日子,就去找探春要钱。

探春都被气哭了,只道:“我一个小姑娘家,搬出来时手里一个铜板都不曾拿家里的,厚着脸皮到这边来吃喝穿用都是凤姐姐给的,她跟我要钱?我上哪儿给她变出钱来?她哪儿来的脸跟我这样一个小姑娘要钱呢?”

“探春说没钱她竟还跟我要,打量着我养着几个妹妹就是心软的活菩萨了?当时我就喷了她一脸,许久不发威还真忘了我凤辣子的名头了。”

林黛玉听着也是颇感无语,问道:“那后来呢?她没纠缠?”

“她敢?”王熙凤嗤笑一声,惯是会欺软怕硬的东西罢了,还敢在她面前威风?

探春抹了抹眼泪,道:“后来实在没法子,她就将那些丫头婆子卖了,卖完了丫头婆子又卖置办的那些金银首饰,不过那点银子也没支撑几日,几乎到了断粮的地步……原以为都这样了,家里的男人也该立起来了,却谁想老爷竟还是闭门不出,宁可日日清粥野菜也不肯出去谋个生计,环儿更是整日在乡野里打滚,倒是宝玉……好似突然就清醒了,来借了点银子开始折腾胭脂,拿去卖了好歹也算是将几张嘴糊弄下来了。”

王熙凤就撇撇嘴,不屑道:“二老爷惯是清高,只怕是宁可饿死也不肯放下身段去谋生的了。”

“好歹宝玉算是清醒了,他做的胭脂我也用过,还是相当不错的,应当能够维持生计。”

探春却眉头微蹙,“也不知他是得罪了什么人,最近几日出门卖胭脂就被堵,胭脂不让卖也就罢了,还将东西都毁了,已经连着亏损好几日了。”

林墨菡就想起了昨日回来的路上撞见的那一幕,暗道那人该不会是真想逼着贾宝玉就范,故意毁人家生计吧?贾宝玉的皮囊着实是不错的,会被那阴损歹人盯上也不足为奇,不过昨日被侍卫教训过后那人应当也没胆子再堵人了。

听她一说昨日的情形,探春顿时松了口气。

“母亲的嫁妆里头在京城内有一家胭脂水粉的铺子,你回头与宝玉说一声,叫他日后就上那家店去卖,好歹价格能比其他地儿要高一些,若是能攒下一点银钱,叫他日后自己开家店铺也使得。”

探春闻言自是欣喜异常,连连道谢。

林墨菡摆摆手,叹道:“不必如此,他能够清醒过来好好生活是再好不过了,这样你也能轻松得多。”

无论是她们林家还是王熙凤家其实都不差钱,也并非真就冷酷无情的想看着亲戚饿死,只不过都是有手有脚的正常人,自己都跟个废物一般日日坐在家中混吃等死,谁又乐意当冤大头养着他们一家子?若是自个儿能够立起来懂得努力,遇上困难了他们这些亲戚谁也不会介意帮帮忙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