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就说道:“宝玉那样看起来风光霁月的一个人都……何况琏表哥他们本就胡闹起来没个下限,做出什么样的事也不觉得惊奇了,只不知琏嫂子如何了。”能被当场直接抬了出去,可见情况还挺严重。
“待我打发人去瞧瞧……”
林如海才走到门口就听见长女这句话,顺口就问道:“打发人去瞧什么?”
“父亲。”林墨菡倒了杯茶递过去,边解释道:“才听说了贾家的事,想打发人去问问琏嫂子的情况呢,听说当时都直接被抬着走了,也不知是伤到哪儿了。”
“不是伤着了,是摔了一跤动了胎气,险些就保不住了,好在就近找了个医馆还算及时。”
“琏嫂子怀孕了?”林墨菡愕然。
“你们也不必打发人去瞧了,方才贾家来人了,说是老太太病了。”林如海就不禁暗自发笑,朝廷才催债,老太太就刚好病了?怕不过是想跟他们家借钱,寻个借口递个台阶好叫他们过去一趟,甚至指不定老太太还想跟他这个户部尚书说说情,好将这笔债暂时糊弄过去呢。
林黛玉却并不知其中的弯弯绕绕,一听说老太太病了就有些着急。
“菡儿一会儿去库房挑些药材补品来,明日一早我们去看望老太太。”又劝林黛玉,“玉儿也不必太过担忧焦急,老太太应是无甚大碍,方才来传消息的那奴才脸上神情挺松快的。”
林黛玉这才略微安心了些。
翌日一早,父女三人便坐上马车朝着荣府去了,林彦朗这小子却已经入了学,每日里功课繁重,兼之又有个学富五车的探花郎父亲,要求严苛得很,小日子过得苦哈哈的。
老太太一见着他们就哭了,老泪纵横可别提多伤心了,可明明说是病了,那脸色却红润得很,丝毫未见病容,又听她边哭边暗暗指责林如海、指责姐妹两个狠心……林黛玉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腔担忧关切之情霎时烟消云散,只余满心乏味。
林墨菡轻轻拍拍妹妹的手以示安抚,嘴上满怀关心的问道:“老太太是得了什么病?可曾叫太医来看过了?”
贾母就长叹一声,道:“倒也不是得了什么病,不过是忧思过度罢了。”
就等着问她为何忧思,好展开接下来的话题呢,看来这就是今日装病叫他们来一趟的目的所在了,只不知究竟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林墨菡看了眼父亲,就见他微微一笑,说道:“不是担心你们琏嫂子?去瞧瞧她罢。”
贾母闻言也点点头,道:“她身子不大好,心情又有些郁结,你们去陪她说说话也好。”
这是想将她们支出去好说事呢?难怪今儿姐妹们都不在屋里。
林墨菡和林黛玉姐妹两个虽有些担心老太太又闹幺蛾子,但想着父亲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儿,心里也还算安定,便乖乖携手退了出去。
两人才一走,贾母的脸就落了下来,“朝廷要催债一事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冷不丁的就要咱们掏出二十万两银子来,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林如海皱眉,“朝廷政事如何能提前随意泄露?况且也并非立刻就要,不是还给了十日的时间去筹备?”
“才十日够什么用?那可是二十万两银子啊!”王夫人快急死了,不禁对着他怨怪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要催债了呢?这不是逼死个人吗!”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林如海冷下脸来,道:“办这差事的是我不假,但债主却是皇上,你如今难不成是在怨皇上刻薄寡恩?”
王夫人吓得一激灵,脸都白了,讷讷道:“妹夫误会了,我不过是随口发个牢骚,哪里是怨皇上呢。”
“不会说话就闭嘴。”贾母瞪了她一眼,又看向林如海,“你是我女婿,我也不瞒你说,如今家里早已不复往日的光景了,先前娘娘封妃,家里又很是花销了一笔,如今账上是真没钱了……”说着就呜咽着哭了起来。
又提起来贤妃,难不成还想拿贤妃出来压人?这债主可是皇上。
林如海讽刺的笑笑,无奈道:“老太太与我说,我也做不了主啊。”
贾母就说道:“你是天子近臣,就不能跟皇上求求情……也不是不还,不过是晚两年好歹叫家里积攒些银钱下来,或者先少还一点……”叫她私心里来说,自然是不愿意还这笔银子的,但是她也知道这话不能说,只能想着能拖就拖着,指不定皇上忙起来又忘了。
“皇上并非那等不近人情之人,但……老太太可曾想过,欠了债的不止贾家一家,满朝上下大半都是欠了债的,倘若皇上给贾家开了恩,那其他人也去求情又该如何?厚此薄彼自是不成,但若是一家家全都给了恩典,这债又如何才能收回呢?老太太以为皇上为何突然要催债?国库吃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