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抿紧了红唇,眼里厉光闪烁,“那印子钱,也是她指点我的。”
贾琏这回是真被惊到了,“厉害了啊你这好姑妈,真真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平日里一副菩萨做派,却不想竟是连自己嫡亲的侄女都能往火坑里推,就这份毒辣心肠,倒是与他家这母夜叉如出一辙了,不愧都是王家女。
王熙凤冷眼一扫,蓦地痴痴笑了起来,“你只管嘲笑我,骂我蠢,你又真当自己聪明到哪儿去了?你以为她算计我仅仅只是为了叫我捞钱养家?我是大房的媳妇,一旦我触犯律法被判了罪,大房能不受牵连?至少你是躲不掉的了,毕竟我可是你的枕边人,我做的事如何能瞒得过你呢?我不过只是个目不识丁的深宅妇人罢了,哪里有胆子干这样要命的事呢?你说对吧,琏二?”
贾琏傻眼了,心砰砰的狂跳起来。
莫非二太太当真醉翁之意不在酒,实则是冲着他来的?
细想王熙凤所言当真不是危言耸听,夫妻一体这句话还真不是随便说说的,一个弄不好,他真要栽了进去!大房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倘若他出了事,这荣府将来岂不就落在二房手里了?
这么一想,贾琏愈发的心惊肉跳起来,当即一蹦三尺高,“好一个毒妇!好阴毒的心思!”
平儿却是一脸不敢置信,“二太太怎么会?”
“怎么不会?王家女真真是……”瞥见王熙凤的冷眼,贾琏就呵呵一声,“爷算是怕了你们王家女了。”这姑娘养得一个比一个毒辣,王家也真是好本事。
出乎预料的,王熙凤仿佛格外平静,似是半点儿不曾将自己被算计这事儿放在心上,但深知她脾性的贾琏、平儿二人却知道,这人向来是睚眦必报的主儿,越是反常才越吓人,指不定心里憋着什么阴招儿呢。
“若是能将二房分出去就好了,二太太这样阴毒的一个人,跟她同住一个府里我真怕哪天不明不白的就死了。”贾琏是真的忧虑极了,再是不敢小看女人了。
王熙凤扯扯嘴皮子,淡淡说道:“别做梦了,宝玉可是老太太的命根子,谁敢提分家,她就能跟谁拼命。”
贾琏又是重重一叹,忽而想到了什么,猛地一下又惊得跳了起来,“宝玉也有十二岁了,没两年就算是长大成人了,你说……宝玉长大了,是不是爷就该到让位的时候了?”
两个女人也都被他这话给惊了个魂飞魄散,可细想之下却仿佛并非自己吓自己,如今看来,很显然王夫人对这荣府是存了觊觎之心的,或许就连老太太私心里也未尝没一点念想,否则为何一直叫二房霸着荣禧堂?
好歹贾琏也是亲孙子,老太太不至于害他,但王夫人可就不会手软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成,一定得想法子将二房分了出去!”贾琏一咬牙一跺脚,下定了决心。
夫妻二人不声不响,暗地里处理印子钱一事,一边在谋划着该如何促成分家,却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还未等他们想出办法来,突然从天而降一桩天大的喜事,彻底打乱了所有的节奏。
入宫多年未能出头的贾元春竟突然荣获圣宠,一跃就从宫女变成了贤妃!
圣旨传来荣府,众人无不又惊又喜,恍如梦中。
老太太和王夫人当场喜极而泣满面春风,很是大方的赏了整个府里上上下下所有奴才,又当即命王熙凤筹备去,只道要大摆七日流水宴庆祝。
王熙凤嘴上应得痛快,心里却犯起了愁。
大摆七日流水宴,那得花费多少银子?她已经不敢再干那要命的勾当了,上哪儿弄银子去?难不成要拿自己的嫁妆出来补贴?不对……王熙凤猛地停住了脚步。
贾元春是二房的姑娘,凭什么要她这个大房媳妇来劳心劳力还带补贴的?就她那好姑妈的算计,二房出了这样一位娘娘,对他们大房只怕是弊大于利的,她何苦还要去费劲讨好?
想通了这一点,王熙凤马上就“病倒”了,谁来问都说浑身乏力下不来床了。
王夫人见此情形不禁心中生疑,“怎么病得这么巧?昨日不是还好好的,这才过了一夜就病得下不来床了?”
可王熙凤就是一口咬定自己病得很重,她又能有什么法子?最终只能自己接过来操办流水宴,强忍着心疼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掏了一大笔银子出来,可算是恨死王熙凤了。
“去薛府一趟,请薛太太得空来坐坐说说话。”花出去的银子她总得再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才行,她那妹妹可是娘娘的亲姨妈,这样大的喜事难道不该表示表示?
想了想又吩咐道:“再叫人去请林家姑娘来玩。”过去看不上她的宝玉,如今她就不信林家还敢拒绝,她的宝玉如今可是国舅爷了,林家还有什么资格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