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舍不得我们姐妹两个,我们也是同样舍不得外祖母啊,若是可以,我真想一辈子在外祖母膝下当个烦人精,侍奉外祖母百年。”不待贾母高兴,话锋就是一转,“可是父亲年纪也大了,且自打母亲去了后身子愈发不如从前了……父母将我们从一丁点大的小婴孩养大成人,可谓呕心沥血万分辛苦,如今父亲年迈体弱,咱们姐妹两个却撇下他在一旁不管不顾……虽说在外祖母跟前尽孝也还算是个理由,却终究也是枉为人子天理难容……这样的事若是传了出去,咱们姐妹两个必定是要遭人戳脊梁骨的……当今圣上最是重孝道……”

“外祖母对咱们姐妹二人一片真心满腔疼惜,我们都是知道的,只是……外祖母身边纵是没了我们,却也还有宝玉,有两位舅舅舅母,还有琏表哥琏嫂子和三位姐妹,就连重孙都有了……而父亲的身边除了我们姐妹便只剩一个连自己都还照顾不好的幼弟了……还请外祖母体谅,父亲他……他真的好可怜……”

贾母噎住了。

她哭,这丫头哭得比她还大声还可怜,她搬了敏儿出来示弱,这丫头就搬了女婿出来跟她对比卖惨,她拿孝道压人,这丫头就用“慈爱”二字将她高高架起……叫她还能说什么?这丫头怎么能这么奸滑呢?

“罢了罢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求了。”贾母无力的摆摆手,整个人都仿佛泄了气似的。

林墨菡立即破涕为笑,美目含泪满脸感动的看着她,“我就知道老太太最是慈爱不过了,定是舍不得我们姐妹两个为难的。”

贾母嘴角微抽,突然不大想搭理她。

王夫人紧紧抿着唇,眼里幽光闪烁,也不知又在寻思些什么呢,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王熙凤却是当场给惊呆了,若非场合不对,她都要鼓掌叫好了,这戏唱的好啊!老太太向来难缠,没想到这人往日看起来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这一发力竟能将老太太都活活噎死了去,牛!

大获全胜的林墨菡一甩帕子,跟着丫头净面去了,回来时就听见老太太正拉着林黛玉问林彦朗的情况呢。

林黛玉也不曾隐瞒,将弟弟过去的情况一一道来,却说得更加可怜了几分,原是想着能叫老太太怜悯一二,至少别再对弟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却谁想听完她说的这些,老太太的脸上倒显出了几分不赞同。

“这孩子打小经历坎坷,怕是要移了心性,且这样的年纪了不比懵懂幼童,怎么都是养不熟的,若是你们父亲能事先跟我说一声,我是怎么也不会同意过继这个孩子的,只是如今木已成舟,总不好再送回去了。”

贾母叹息一声,脸上是深深的忧虑,“原本过继个儿子来是好事,一则家族得以传承,二则你们姐妹两个也能有个依靠,可这个孩子实在叫我放心不下,你们日后可千万留个心眼儿,该往自己手里拿的就只管拿,万一将来你们父亲不在了,这孩子又靠不住,好歹自己手里有依仗,腰杆子也能硬一些,可千万不能傻乎乎的不争不抢,没得便宜了外人苦了自己。”

王夫人也在旁附和着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担忧之情。

林墨菡听罢就不禁冷笑。

倘若是深度了解过后发觉林彦朗的确不好,那倒也罢了,合情合理,可如今才不过匆匆见过那孩子一面,这就来说这些话,不是挑拨又是什么?话里话外撺掇她们尽可能去争夺家产,打着什么主意呢?不是生怕她们姐妹将来没有依靠受委屈,只怕是生怕她们的宝贝凤凰蛋将来吃不上软饭罢?

林黛玉的脸都有些僵了,只觉愈发不是个滋味儿了,再一次深刻的认清了一个事实,外祖母姓贾,而她姓林。

外祖母不会担心林家是不是有人继承,不会怕林家有争端不和睦,外祖母她……只会站在贾家的立场去看待一切。

“愈发觉得去贾家是十分煎熬的一件事了。”回程的马车上,林黛玉依在姐姐的身上有些闷闷的。

林墨菡轻轻拍拍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

当今圣上是个极重视孝道的帝王,若没有一个完美的理由彻底撕破脸皮,她们作为晚辈还当真不能太过火,只能虚与委蛇罢了。

……

搬回自己家中后,姐妹二人很是松快悠闲起来,再不必处处谨小慎微,甚至每日里想干点什么都不能自己做主,因为很多时候都会被老太太拘在身边不得自由。

如今可好了,一切全凭自己安排,再快活不过了。

很快,关于林如海的官职也有了结果--任从一品户部尚书。

这一调任,可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升了一级那么简单,要知道这户部掌管的是整个大清的疆土、赋税、俸饷、田地及一切财政事务,铁打的实权,且还是重中之重的实权,而身为这样一个部门里的头号掌权人,这地位就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