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怎么好似不高兴?”

“我应该高兴?”回到屋里,王夫人就卸下了伪装的面具,冷哼一声,“她是贾敏的女儿!再者说,那林如海竟敢看不上我的宝玉……”

林如海的回信里虽说不曾明着拒绝,但含糊不清的推辞分明就是拒绝的意思,这可就戳了王夫人的肺管子了,一连气闷了好些天。

在她心里她的宝玉是连公主都足以匹配的人,看上林黛玉那也是林黛玉的福气,林家怎么敢拒绝?怎么能拒绝?简直不识抬举!

周瑞家的没有身为亲娘看儿子的那层滤镜,但她是王夫人的心腹,自然知晓如何才能让主子更高兴,当即便很有眼色的踩着林家捧宝玉,只哄得王夫人的眉眼都松快了几分。

“林家原就猖狂至极不识抬举,如今那大丫头成了板上钉钉的四福晋,恐怕就更加要目中无人了。”王夫人皱紧了眉头,手里的佛珠愈发捻得快了,可见心里的烦躁。

周瑞家的劝道:“太太大可不必如此担忧,不是还有老太太呢?老太太最是疼爱宝玉,必定会将一切都妥当安排好的。”

“可恨那两个小蹄子跑得倒是快,如今她们缩在大报恩寺内,老太太便是想做些什么都做不了。”

“太太怕是想岔了,又何必真要做点什么?”周瑞家的露出了一抹阴笑,小声说道:“女儿家的名声要毁了还不容易?只需传些流言蜚语出去,旁人又不知真假,惯会听风就是雨罢了,到时候看他们林家还如何高傲得起来,只怕那时就不是咱们家要求娶,而是他们家要巴巴的求嫁了。”

王夫人一顿,忽而间颇有种拨开云雾的感觉,眼睛都亮了起来,“你说的有道理,要毁去一个女孩儿的名声可再容易不过了,只要叫大家都以为她跟宝玉情投意合私相授受了,除了宝玉便再无人敢要她,到那时……一个声名狼藉的丫头可不配做我的正经儿媳妇,看在亲戚一场的份儿上,我便赏她做个二房就是。”

主意虽是周瑞家的想出来的,但听王夫人竟然说要叫人家当二房,她还是不禁咋舌,暗道这主子还真不愧是主子,可比她阴狠多了,分明对人家林家姑娘厌恶至极,偏又惦记人家的权势,若是日后愿意好好待人家也就罢了,可瞧这情形,摆明了是想作践人啊。

一时间,周瑞家的有些后悔了,倒不是心疼林黛玉,而是怕王夫人这性子,将事情做得太过火惹急了别人自己也要跟着倒霉……人家姐姐可是未来的四福晋,嫡亲妹妹怎么可能给人做二房?

周瑞家的有心想劝,但王夫人对贾敏的怨恨由来已久,已然深入骨髓,如今又添林如海嫌弃她儿子这份仇,新仇旧怨,简直恨得咬牙切齿,又哪里能听得进劝?只一心认定,只要林黛玉的名声毁了,林家不愿意也得愿意,四福晋又如何?难不成还能舍得叫亲妹子去常伴青灯古佛?

倒也不怪王夫人异想天开,王家教养姑娘向来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大字都不认识几个,还指望能有多清明的头脑多长远的眼界?更何况一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之人,一点点的仇怨都足以填满她的心,让她再也看不到其他。

周瑞家的见劝说无望,对王夫人的偏执仇恨愈发感到害怕起来,思索再三,终是一咬牙,跟几个婆子一道儿吃酒时便佯装醉了说漏了嘴,盼着信儿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好歹能拦她一拦,别真将事情弄到不能收拾的地步。

贾母再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媳妇竟能生出这样的心思,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当即将王夫人叫到跟前,指着鼻子就是一顿怒喷。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妄想对我的外孙女儿用那等肮脏手段?我可告诉你,但凡叫我听见有一丝不好的话传了出去,我就揭了你的皮!”

王夫人没想到自己的算计还没来得及实行就被老太太知道了,顿时心里一慌,哭道:“我也是为了宝玉啊……那林如海眼高于顶,如今林家大丫头又被指婚给了四阿哥,林家怕是就更加心高气傲了……我可怜的宝玉可如何是好呢?”

听她提起宝玉,贾母心里的气也消了些,说道:“我知道你疼宝玉,宝玉也是我的心肝,我焉有不疼的道理?只是这事儿不是你这样干的!你当人都是傻子不成?你这样不是想结亲,是想让贾家跟林家结仇!林如海岂是好招惹的?你当他这半辈子的官场是白混的?就是我那大外孙女儿也不是个善茬儿,瞧着温温柔柔不声不响的你就当她是泥人了?她那颗心可是再硬不过,便是对我都不见得有几分真心,你敢算计她的亲妹子,也不怕她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