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挡她女儿的青云路?呸!

邢夫人原还沉浸在“自己将婆婆气晕了”的恐惧中,突然被贾赦打了一巴掌,又听说他要休了自己,再看他那杀母仇人般的眼神……顿时悲从心起。

“老爷当我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邢夫人哭着喊道:“那贾元春又想从家里拿三万两银子,三万两啊!荣府袭爵的是老爷你,这整个荣府大半都合该是属于咱们大房的,他们二房却好似这荣府的主人一般,平日里吃的喝的住的用的无不比咱们大房好,凭什么!况且他们平日但凡有点什么事还都是从府里的账上支银子,这些年只贾元春一个人身上前前后后都花去至少十万了!还不算你那二弟三不五时的买个什么字画几千几万的往外拿,还有那贾宝玉,他一个人一年的开销都能顶的上至少十个老爷你了!”

“这荣府的家产大半都是属于咱们大房的,是属于老爷你的,可照他们这样花下去,等将来落到老爷手上的又还能有多少?再者依着老太太对二房的偏心,到时候只怕就只剩一个空壳子给老爷你了!我不过是不乐意给贾元春那三万两,老太太就对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连那作死的奴才都能指着我的鼻子教训我……我算哪门子的大房太太?我到底算个什么太太啊!”

邢夫人越说越心酸,竟是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她是继室没错,可却也是明媒正娶回来的,却就因着她出身不好,进了这府里婆婆看她不顺眼,老爷也对她没个两分情谊,妯娌、儿子儿媳都瞧不起她,甚至就连府里的下人也都瞧不起她,顶着荣府大太太的名头,竟是连那些体面的丫头都不如了!

贾赦有些发懵,他才到门口听了王夫人那么一嘴,并不清楚事情的起因,这会儿听到邢夫人这番话,一时也愣住了。

二房又要钱?还是三万两?

“我听说老太太晕了?”贾琏面带急色的走了进来,一见邢夫人顶着个大巴掌印坐在地上哭,脚下就是一顿,“太太这是怎么了?”

贾赦紧拧着眉头,瞧了眼王熙凤,“琏儿媳妇,她说的可是真的?”

王熙凤不曾多犹豫,只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听罢,贾赦和贾琏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若是分了家便也罢了,可偏大房二房并未分家,这上上下下所有人的一切花销走的都是府里的账,多用一笔,将来能分的就越少一笔,平日的生活花销也就罢了,谁也不至于真去计较那点东西,但这样几万几万的往外拿,未免太过分了。

王夫人看了眼王熙凤,目光有些阴沉。

看样子,这个侄女也开始知道要为大房谋算了,终究与她不是一条心。

太医来瞧过老太太了,只说是怒急攻心,要好生静养,又说老太太是上了岁数的人了,不能总这样大悲大喜大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一来,大房纵是有再多的不满又哪里还敢多说一个“不”字?最终还是又拿了那三万两银票。

原是想叫林家姐妹下回进宫时带进去的,可林墨菡哪里能乐意干这事儿?有一就有二,她才不惯着。

于是,就一脸为难的说道:“表姐要这样一大笔银子想来是有急用的,可我这想要进宫还得等皇贵妃娘娘的召见,究竟何时贵人才能想起来召见一回还不一定呢……”

贾母又哪里能听不出她这是推托之词呢?只转念一想她说的倒也在理,怕就怕孙女儿是急着有什么用,这样等着实在不是个法子,故而只得作罢,转而又绕了几个弯子,找到了以前收买过的一个内务府的小太监。

回到梅园,林黛玉又忍不住叹息,“原先我见大舅母那人就跟钻到钱眼儿里似的还有些烦她,今日这么一瞧倒也是个可怜人,堂堂大太太,竟是连丫头都不将她放在眼里,可见她这些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

不待林墨菡接话,她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还是不喜她。”那大大的“贪”字都写在脸上了,见着点什么金银玉的小玩意儿就恨不得全都扒拉进自己的怀里,这样小家子气的贪财模样,实在叫人喜欢不起来。

林墨菡嘴角一扬,笑道:“我常听人说宫里的太监都极贪财,你可知为何?”

林黛玉闻言先是面露不解,沉思片刻,迟疑道:“能进宫当太监的,无不是走投无路之人,或是无父无母,又或是实在穷得活不下去了被家人狠心送进宫里的,成了太监后又注定无后,待年纪大了定是没有指望的,故而才总想多捞些钱财傍身,日后伺候不动主子了好歹还能有口饭吃……姐姐的意思是说,大舅母的心态就跟宫里的太监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