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离了那院子,李昭三个突然默契的同时停住,紫娟她们当然也跟着驻足。
然后三人面面相觑一会儿,突然一齐笑了起来,两个丫鬟则是开始莫名其妙,怀疑他们怎么了。
邢岫烟看了看李昭,又看了看林黛玉,摇摇头道:“我竟想不到隔了许久未见,她这脾性却是越发孤高不群了……”
林黛玉笑道:“我看她啊,本没有将姐姐放在眼里,当年怕也是当姐姐作伴取乐呢。”
邢岫烟本想说林黛玉怎么也学着开始挑拨了,虽然她话里并没有多少恶意,但想了想,却也没法反驳她,因她心里却也是这么想的。
只能低声道:“我与她多年未见,方才只顾与她闲聊,反倒怠慢了你与李大哥。”
李昭连忙摆摆手,“你多虑了,我倒是不打紧的。不过林妹妹说的也不错,这道姑说是修行,却未了却尘缘,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往后若没有与她打交道的地方,倒也不必紧着往来了。”
其实他看过了邢岫烟和妙玉的接触之后,总感觉二者不是同类人。
哪怕先前两人看似聊得很投机,其实都是说着过去和近况,但在性情喜好上,却又分明的不同。
不只是妙玉对邢岫烟,反过来也是一样。
或许是生活困境,让邢岫烟更为务实一些,虽然面对妙玉恭敬有之,感恩有之,但要说多亲近,似乎又算不上。
而妙玉虽然父母不在了,师傅也走了,但她家资颇丰,所以就是孤身一人也能活得不错,也犯不着需要谁的接济。
就单单看她刚刚请他们喝水用的杯子就能看出来,给黛玉和邢岫烟的都是名贵的器具,李昭那个稍差些,但也价值不菲——当然,李昭没那个眼力,他不是看出来的,是感受出来的。
因这天地灵力虽然衰竭,然则处处却仍有灵气的影子,似这等耗费匠人心力的珍品,自身价值不说,上头也竟有似是灵性表露。
当然除了匠人的心血,也有主人的心思在,所谓钟灵毓秀,日夜熏陶,自然与凡物不同。
怪道妙玉后来见自己的杯子让刘姥姥碰过之后就要摔了,当然她自己倒未必知道这些,但这器物沾染了“俗气”之后,却也的确是会有折损的。
而这也算是让李昭开拓了一种新的运用灵力的方式,往后若是要判定古董真假、价值几何,都可以用上。
不只是杯子,李昭方才看到她那琴,还有壁上悬挂的诗画,都不简单。
以她的这些家世珍藏,想要全部耗空,以她个人之力,可还有的是时间呢,反正不会是现在。
从这里倒也能够看出来,其实若是黛玉也能如妙玉这般,孤身独处,身家钱财都由自己掌控,或许能活得更自由一些,而非寄人篱下、风刃霜剑。
当然,没有了荣府前期提供的庇护,她会遭遇什么也难说得紧,毕竟是在这吃人的社会里头,女性更是往往都是被吃的那一方。
说起后来妙玉入贾府大观园中,也不是贪慕人家荣华,反倒是因她本就向往那等内宅姑娘们的生活。
只可惜以她的脾性,又不会说出来,更不会主动,说傲娇也傲娇,说刻板也刻板,所以机虽然与宝钗黛的关系处的都还可以,大体上还是不够亲近,相当于一个外人。
也倒难怪她会称自己是槛外人……
“对了,林妹妹方才怎么后来就不说话了?我原还想着你会怎么说那位妙玉姑娘呢……”
林黛玉嗔怪道:“李大哥把我想做什么人了,却只是那好惹是生非的性子么?”
跟着却又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只是看她这样,想到先前我在荣府上,也是这般,不免触景生情。当时之我,便如今日之她。今日之我,却又何必计较昨日之我?”
在李昭跟邢岫烟面前,她倒也不需要隐瞒自己原来的真实感受。
她确实有些理解妙玉的处境和感受,不过李昭知道,妙玉跟黛玉到底是不同的。
倒是邢岫烟笑道:“你这才来庙里一回,菩萨还没拜上,倒净说些禅理不明的话来了。”
她却是有些担心,怕林黛玉步了妙玉的后尘。
在邢岫烟看来,诚如李昭所说,妙玉说是修行,却并无修行之心,未断了尘缘,却偏偏以禅理处世,自然不免显得别扭不堪。
而林黛玉若也这样的话,那未免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