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靖王双目灼灼地看过去,心情写在脸上。

梅长苏不惧他的目光,但还是柔和了语气,殿下,苏某并非要您现在下决断,不过是提个醒。

本王知道,苏先生神通广大,只要有心,什么都能查到。但本王不喜欢以隐私算计人。靖王还是要告诉梅长苏,有些事自己不赞同。

苏某明白,可思虑不周就是谋士失责了。成为梅长苏之前他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呢。

靖王看着梅长苏的眼神黯淡下去,说:你能坦然讲出来终究是件好事.你可知道沐风也曾劝说他要理解谋士的立场指责。只是话没出口,就被闯进来的小小身影打断。

进来的便是一向在这府中横行无忌的琳琅郡君。小女孩摇摇晃晃跨过门槛,叫了声父亲就靠到了靖王身边。因为是书房,琳琅身后的侍女只在门外行礼,靖王就让她们退下了。但对女儿靖王是纵容的,如此只能结束刚刚的话题。

梅长苏一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就望进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郡君安好。梅长苏说。女孩的眉眼很像景琰,唯有双眸却是另一个人的。

琳琅看向父亲,不知道如何称呼这位陌生人。

靖王的表情也柔和下来,介绍道,这位是苏先生。

苏先生好。琳琅一边问号,一边挪到梅长苏那一侧,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歪着头问,没有发热啊,苏先生是不是还冷,我的屋子都点好几个火盆,这里只有一个。

梅长苏莞尔,孩子的心是最纯净的,让琳琅坐在自己身边,耐心为她解答,我有一个小毛病,畏冷又受不了烟气,所以一个火盆就好。

琳琅点点头表示理解,别担心,很快就是夏天了。

是呀,到了夏天就无需烦扰了。低头间看到琳琅胸前挂着的银锁,是用过多年的旧物,有细小的划痕和不那么整齐的边缘,但是它崭新铮亮时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这个银锁真别致,郡君借我看一看可好。

琳琅随手摘下,递给梅长苏,给,记得还我。这个从小带着的银锁琳琅原本并不怎么在意,只是无论父亲还是侍女都十分重视,久而久之她也明白了这是重要的东西。

控制住颤抖的手,梅长苏接过银锁,用手指描摹过那句平安喜乐、那句顺遂无忧,还有融合在祥云纹样里的那个林字。心绪起伏、咳嗽不止,喝了好几口茶水才压下去。

在靖王疑惑的目光里,梅长苏将银锁还给琳琅,又开口询问,这个银锁郡君一直带着吗?

琳琅还没有回答,倒是靖王开了口,这是她母亲留下的。

先王妃?梅长苏知道不该这样问,还是忍不住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靖王眼神警告,你知道是谁。此时琳琅也不宜再待下去了。

结束这次谈话,靖王抱起琳琅交给侍女,才与梅长苏去教场,两人的下属都还在那里。原意是想着让两方人马好好交流,却闹了个不欢而散。也来不及细想当时发生的事,梅长苏强作镇定应对过今日,脑子中一不留神就冒出雪庐刺杀那日十三先生说的话,那位沐风姑娘恍惚间有几分像二夫人。

尘封的记忆被打开,就顺着线头,争先恐后地自动滚到眼前。将所有线索梳理清楚,答案就摆在眼前。所谓沐风极有可能就是林凡,妹妹或许还在人世这个念头一经种下,就迅速生根发芽枝繁叶茂伸展到脑海的角角落落。

拨开枝枝蔓蔓,找寻到到源头,林殊第一次看到那个银锁是在母亲那里,那时他有多大呢,记不清了,可能是九岁,也可能是十岁。母亲在准备要送到叔父府上、恭贺妹妹出生的礼物。

他奇怪,问母亲,一把银锁,为什么不用金的,不镶嵌宝石?

因为,你婶母总说,不求孩子成龙化凤、增光添彩,只要健康安乐便好,平凡人的幸福已经满足了。礼物要合心意,并不一定要贵重。母亲轻声细语地讲述其中的道理,这两面的字是你父亲写的,这些纹样是我绘制的。

果然流畅婉转,是很漂亮,妹妹一定会喜欢的。

母亲也很得意,指出特别之处,还有你看,这祥云纹里,有一个‘林’字,是独一无二的。

仔细观察,还真是,我看出来了。

后来,那次一同送到叔父府上的贵重珍玩都被婶母收到了库房里,只有那个银锁妹妹时常佩戴,总放在身边。

银锁的玄机母亲不知道有没有和婶母说过,如果没有,他就是唯一知道的人了。所以被当做普通的样式没惹任何人怀疑,才会明晃晃挂在琳琅身上,等待被他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