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风尘飘零

杨柳飘絮的时节，靖王收下了那个精心制作的荷包，也收下了沐风的一片心意。之后不久，他便离开了金陵，再没出现过。

现在想着靖王可无用，他总会归京，不急于一时，沐风便将他的种种搁置一边，专心练舞以备宫中巡查。转眼已是月余。

这一日，沐风在萍姑这里，排演过新学的折腰舞，这舞要腰肢柔软如杨柳，要合着节拍或急或徐地折下起身再折下。①还要与一同的舞者配合，颇有难度。沐风练舞多年也需谨慎对待。萍姑严格，一招一式反复雕琢，苦了大家每日练习。流过的汗水也是有回报的，如今已然初具规模。萍姑今日便早早放过了大家。

萍姑说一会儿有事要交待沐风和另一位献歌的曲罗，她于是在此等候。却见锦年从另一边转出来，鬓发散乱，也是刚刚练习完歌舞的样子。

正巧，锦年也看到了她，也算有了交情，沐风对她也有几分关照，想过去搭话，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沐风，你也在。

我最近常来练舞。锦年，可还习惯？沐风笑着问锦年。

还好，现在也还只是练曲，和学习、学习功课，也不知要学到什么时候。锦年还有几分羞于启齿。

我知道，不过是些伺候人的技巧，也算是安身之本，大家都一样。沐风却早就麻木了，那些有悖于固有认知的事谁都需要时间适应，不经过一番思想的天翻地覆，哪得来安之若素。

我只是只是锦年也说不清心里的感受，酸涩不齿，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可不是矫情。

我懂。沐风看着她，就像是遥远过去的自己，终究是单纯了，提点她一下也好，按惯例，如你这般的新人，教导一个月就会待客。

锦年惊讶却是信她的，只奇怪地问，为何我还，还没。一双大大的眼睛里藏不住心事。

沐风仔细端详着锦年的脸庞，还真是淡妆浓抹总相宜呢，你人长得美，红姨自然要好好斟酌一番了。

沐风，谢谢你。锦年真心感谢，多知道一点总可以准备。

沐风微微一笑，与她作别，别多想，你快休息去吧。

转回沐风这边，原来今日是讲故事。萍姑主讲，沐风和曲罗两个听众，并无闲杂人等。

宫中巡查也就还有约莫一月。萍姑瞧了两人一眼，皆是一脸郑重，点头继续道：往日来的大多都是分管的徐少监，前几日来了消息，这次却是总览的太监刘公公。所以，更需郑重。萍姑一顿，眼神扫向二人。

沐风和曲罗也是颇为意外，两人在馆中都已多年，巡查之事也见过许多回了，曲罗还跟着接待过，近年来，刘公公也就来了三五次，此次他来透着几分不同寻常。沐风还略微知道一点，还是得益于她曾跟在馆长身边，恍惚听闻是和朝堂变动有关联。

眼前的两人都露出两分惶恐，小心谨慎总是没错，萍姑满意之余，也少不得安抚些个，你们也无需过分紧张，刘爷爷过来，虽没那么熟悉，章程还是一样的。前两日宫内的人查验账目，馆长与我等回禀一季的得失，这与你们不相干。难道出宫一趟总要松快松快，第三日才得空轮到你们献舞、献歌，

曲罗舒了一口气，沐风却还提着心。那位徐公公，听红姨私下透露就只爱钱，品性习惯也算知悉，出不了大差错。可这位刘公公，不说曲罗沐风没见过，怕只有馆长和萍姑知道的多些，不知其好恶，心下难安。

该她们二人知道的都交代了，今日便到此为止，萍姑大手一挥让她们走了。

沐风与曲罗一道出去，自然要交流一二。

沐风，今日这事你怎么看，可别是有变故。曲罗道。

曲罗姐姐，萍姑姑刚还安慰我们，有各位掌事担着，有事也轮不到你我过问。如今也只能指望着掌事的几位多告知些消息。

只听曲罗幽幽说：也是，也是个机会，也说不定。

我却是只求安稳。是机会，可未知太多，沐风却不能一上来就冒进，背负太多，不敢有一步行差踏错。

转过天沐风没去萍姑那里，因为这一旬时常来的朱公子，约了明日宴请友人，要她作陪。朱公子其人，名曰朱樾，世家子弟、平步青云，正是年少得意、自诩风流的时候。虽说喜新厌旧的习气难免，人却不讨厌，可算得上一个不错的客人了。

画眉点唇，细细描画一双眼睛，散开发髻、结作两条长长的辫子。装扮停当，朱公子来也有一会儿了，也是时候出场了，沐风于是起身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