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风放下刚取来的酒壶,眼神转过去缓缓地说:朝堂权谋,云波诡秘,殿下和奴说不着。所能谈的,左不过诗词乐舞,书画歌曲。
靖王听了这话,莫得睁开迷蒙的眼,仿佛疑问小小年纪你还精通诗词歌赋不成。
沐风眼波一转,笑着说到,还是说殿下想叙一叙风月,道一道情浓,转瞬又敛起笑容,颇为郑重地说,奴今日得殿下垂怜,无以为报,或烦忧或爱好,哪怕只言片语,殿下的点滴都只留于奴的心中。奴尽所有,无所求,惟愿殿下欢喜。竟不禁认真了起来。
靖王也是一怔,萍水相逢,何必轻许诺言,烛火晃动,沐风的眼中写满了诚挚,让人不由地相信。然而风月场中有几分真假难分辨,靖王心里也生了一丝警惕。
此话你与几人讲过?口随心动,用嘲讽的语气问了出来。
奴未见过几个人,这些话自是得留给一位殿下了。沐风并不恼,一边平静地回答,一边奉上一杯酒,手握着手放入靖王掌中,然后顺势就倚在塌边坐了下来。
倒是靖王措手不及,木然的收了收腿,哦,得是位殿下啊。心中却想,这姑娘没什么见识,殿下与殿下是不一样的,而他这样的怕是给不了她什么庇护,就是金银俗物也难比旁人。
靖王思量间,却听沐风道,奴所倾慕的就是殿下,并不是所谓位高权重、举足轻重,少年英雄、沙场征战方是大豪情。一双素手抚在靖王的胸膛,一寸一寸地画下心口的纹路,不问前尘,不问未来,只求今日。包含情思的眼眸望过去,似是一泓秋水,殿下可愿,可愿成全奴的痴心。
靖王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若是君子当推开这女子,可在此地、一家青楼,谈君子莫不是个笑话。何况女子这般,这般招惹人心,逢场作戏也罢,劫后放纵也罢,至少这份情此刻迷惑了自己,令人沉醉。饮尽杯中酒,一把握住那只手,柔若无骨,缓缓抚摸,细腻柔滑到心里,勾起丝丝的痒,口中却道,初见便如此,沐风姑娘的情,来得突兀。
沐风任他握着,语气中生起向往,靖王殿下的威名,奴自小便知,当年潇洒少年,往来无忌,这京城中又有多少芳心,终是枉付。说罢将另一只手也握过去,纤细婉转,就如同那一捧少女情愫,千回百结,不可言说。
靖王有几分慌神,有无数回忆涌上心头,是他不敢触碰的心头伤,看似已然结痂,却抵不住内里从未愈合。一把握紧那双手,连忙问,当年,当年,你是谁,你知道什么?
却只听她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奴只是这金陵城之中的普通人,恰巧儿时记忆清晰些罢了。
靖王抱着最微小的希冀,问起。那你认得他们吗?
小心翼翼地探寻,沐风如何不懂,以回忆起那些最美的时光、发光的人,冠盖京华,名动天下,谁人不识。
竟还有人记得,怎能没人记得。靖王轻声呢喃,想起的该是同一段时光,同一个的人。
沐风听得真切,也跟着心中酸涩,好一场繁华梦醒,曲终人散。走了的人倒落得个干净,留下的人还在过往的遗恨中苦苦挣扎。不由倾身向前,伏在靖王膝头,坚定的说,奴心中,您一直都是传说中那个少年英雄。
靖王闭上双眼,假作不曾有泪水湿润眼眶,谢谢你,还记得,声音几近无声,归于静默。
灯花闪了几下,不知过了多久。靖王渐渐平复心绪,抬起膝头少女的下颌,默默的打量着她,她似乎是感同身受,水洗过的双眼还擎满泪水,无声的划过脸庞,一滴一滴落在心上,浇灌着什么生根发芽。靖王慌忙寻找手帕,搜遍全身才想起自己没有这个习惯。
经历苦痛的脸,沐风如何不懂,却如何解开他眉间的结。看着靖王的慌乱,沐风更坚定了决心,抬手抽出自己的发簪,青丝如瀑,又拂过他的眉头,额头对着额头,泪眼对着泪眼,只问,
奴今生都记得,奴只问殿下,可愿成全我的痴心。
任青丝划过指尖,靖王感觉自己已被她蛊惑,不甘地问,为什么。
沐风不回答,仰头吻上那薄薄的嘴唇,用舌尖描摹他嘴角的轮廓。什么前尘往事,什么妓子王爷,这一刻她是这样的渴望靠近他,温暖他,也温暖自己。
靖王也沉浸在这一刻,被她的热烈感染,最后一次问,为什么。
沐风眉目含情,眼间带笑,红唇微启,一无所有时,什么因果,什么思量,随心而动,哪怕只有一次,不好吗。说罢再次将双手搭上靖王的肩头,将他拉向自己,感受他收起力气,放弃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