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的一整个星期,她都和他一起躺在床上。她没有想到自己已经疲倦到能连续睡上好几天了。但在她的印象中,这仿佛是她头一次感到心里那种持续不断的紧张终于得到了舒缓,这一场长久的睡眠也比曾经的每一觉都更令她神清气爽。
头痛的症状已经基本减退。她找出一沓羊皮纸和一支羽毛笔,小心仔细地把所有她能回想起来的、正在慢慢消失的记忆全都记录了下来。几天后,当她重新翻阅她亲手写下的内容时,发现许多细节都已变得陌生。
但是她的思想和精神却似乎维持住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德拉科则一直睡到了第二周。期间,他会短暂地苏醒过来,起床吃些东西,检查房间里的保护咒,然后回到床上躺下,紧握住赫敏的手不肯放开。有时候她甚至开始担心他会不会是生了什么病了才会睡得那么多,于是她用上了各种诊断咒检查他的身体,确认并无异状后才安下心来。
如果她起身离开,他就无法再入睡。
有一次,赫敏试图偷偷地溜进隔壁的客厅去找些书来看。但她刚走出卧室不到两分钟,德拉科就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魔杖。她从书架上取下几本书,随后回到床边。
"我已经休息够了,现在可以起床了。"他仍然站在卧房门口。
"不够。我还要接着休息。"她面不改色地撒着小谎。"我只是想看书消遣消遣。"
躺回床上没几分钟,他便又睡着了。她靠在床头,一手翻着书,一手与他十指相扣。
第九天,德拉科睡得正香的时候,赫敏忽然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金妮推开大门,向房间里悄悄望了一眼。"詹姆睡着了,我能进来吗?"
赫敏合上了腿上的书,点了点头。自从她和德拉科来到这里之后,她和金妮通过家养小精灵给彼此带过几句话,但是除去第一天,两人真正面对面相处的时刻也不过区区几分钟而已。
金妮轻手轻脚地穿过外侧的房间走进卧室,随后停下了脚步,盯着赫敏身旁闭着双眼的德拉科。几秒后,她移开了目光,变出一把小椅子坐了下来。
两个女巫相对无言地坐了好几分钟。金妮打量着赫敏,眼神里带着忧虑。赫敏则紧握着德拉科的手,等待着金妮率先开口。
金妮盯着他们交握的手,然后又看向别处,有些不自在地挪动着身子。"我我没意识到你们对彼此的感情居然这么强烈。我是说,我知道马尔福很在意你,但我想我从没料到你也是这样不仅是马尔福你们俩都是这样。"
赫敏能读出金妮眼中的担忧。但她没有接话。
金妮不停地将魔杖在两只手间来回扔来扔去。过了一会儿,她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摆弄魔杖,于是停了下来,低头盯着自己的手。"你知道吗,第一年的时候,他连魔杖都没给我。"
赫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用手指抚摸着书本的封面。
"在当时看来,这也许最好的办法了吧。"金妮苦笑了一下。"不管怎样,我确实试图谋杀他十几次了。来这儿之前,我最后的记忆就是在实验室的台子上被人强行喂下了药,等我醒来时就已经在这里了,而且只有我一个人。他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告诉我除了你以外所有人都死了,我就直接朝他扔了一把牛排刀。后来,他又告诉我你在战争期间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他说你"金妮的表情微微扭曲,"他说你和他在一起我当时根本一个字也不信。我是说我确实怀疑过你可能和某个人在一起,但我从没想过会是马尔福。但是,当他把前因后果都告诉我那听起来的确像是你会做的事"金妮的声音轻了下去。
她垂下头,清了清喉咙。"可那是马尔福。他杀了邓布利多。他父亲还"她抬手拂过脸颊上那道狰狞的伤疤。"马尔福家族向来都憎恶麻瓜出身的巫师。之后他还总是说他会把你也带到这里来,可我左等右等都不见你的影子。所以我以为这是个彻头彻尾的诡计。我以为是伏地魔想等詹姆出生,然后利用他做些什么可怕的事。"
"我很抱歉。"这是赫敏此刻唯一想到的能说得出口的话。
金妮挪了挪身子。"我我也想过自杀。有几次我差点就成功了。"她避开赫敏的目光,拨弄着自己的发尾。"起初,马尔福每隔几天就会过来一趟,带些衣物和补给品,然后消失,没多久就又带上一大堆书和别的东西重新出现他说等他找到你之后,你需要找点事儿做来打发时间。"
赫敏和德拉科缠在一起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金妮又一次看向他们的手,然后转而望着自己的魔杖。"詹姆出生的那天我差点就想把他直接闷死。我很怕马尔福会突然出现然后把他抢走,交给伏地魔。分娩结束后过了几个小时,他来了,还穿着结婚礼服。他看到我还活着,明显松了一口气。我想,那大概是我头一回在他脸上看到一丝真实的情感。他显然很担心我会死于分娩但我知道,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在乎我和詹姆,而是对他来说,我们是他需要优先顾全的对象。但是那天他似乎没太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当时气得很,问他是不是因为要和你结婚才迟到的,毕竟他应该很在乎你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