贻纯嫣然一笑,道:你还不过来坐下?蕴端这才如梦游般坐回他身边,哦,不,她。不置信地看着她,道:原来你成天戴着小帽,不去骑射,是因为……
贻纯一笑,拿起册子来,问道:点茶?蕴端于是怔怔地打开册子来,心里却怦怦直跳,什么也没看进去,忽然涌进一阵狂喜,看着册子,道:纯弟,哦,不,贻纯,我可以亲你吗?话出口后,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却丝毫不后悔,觉得正该如此。只听汪贻纯低声道:好。蕴端立刻将她拉进自己怀里,亲上了她微微颤动的樱唇。
他紧紧地箍住她,辗转地亲她,她身上是他一直很熟悉的檀皂味道,并无香气,但她竟然是个女子!她的唇温软柔嫩,她的身子也温软柔嫩,她确实是个女子!只觉得心里欢喜到极点,亲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但还抱着她,汪贻纯软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双颊酡红,一时不能动弹。他见她的模样,心里更激动起来,贴着她的脸,轻声说道:你不要担心别人,也不要担心我家里,过几天,桑家就会去你家里下聘,我要娶你为妻。
后来两人喝了茶,蕴端便问:你为什么瞒着我?贻纯笑道:我不是为了瞒你,我也没想到会遇到你,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蕴端道:就是应该的,没有怎么好,难道见人无缘故被欺负不管么。你对我才好。可为什么,我竟然一直不知道你是女子?贻纯笑道:因为我没有陈小姐漂亮罢。
桑蕴端上下打量汪贻纯,她个子很高,但身板纤瘦,确实不像女子,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大些。她皮肤虽然白皙细嫩到发亮,但男子中也不乏其人。脸小,但两腮略方,鼻梁不够挺,眉毛不够细,五官舒展,嘴唇不薄却娇憨,笑时特别灿烂。双眼皮,眼距较宽,眼瞳晶亮而有神,内眼角微微向下勾,整个眼睛微微往上扬,仿佛卧蚕,一笑起来,眼睛就会变成弯弯的月牙形状,有一种迷离的神态,好像会说话一般。
她安静的时候并不算出众,但只要笑起来动起来,立刻就有了十分风韵。声音低柔,不似一般女子,而作男子又凸显文秀,是以学堂里有人欺负她,又有人想亲近她。她和他走近后,也有不少闲言,只是摄于他骁健,不敢明说明传,而他原来身端心正,从未放在心上。她也并不在意,原来……
他和她很熟悉,但以前从未从男子看女子的角度去看她,更从未仔细看她。如今细看,只觉得她是一个妩媚之极又十分大方的汉人姑娘,微微上扬的眼角,似有万种风情,而且她的这种妩媚中,带有端庄,带有少女的活泼,包裹在暗红色的男子长衫里,很有英气,更有一种高华的质态,只是他刚才抱着她的时候,触到她绑紧的胸……
于是笑道:昨天回去后,我觉得自己喜欢你,吓坏了,想着再也不能见你,但今天还是忍不住来了学堂。这下他们说的可是真的了!汪贻纯笑道:贻纯绝非随便之人,若不是将终身托付公子,断不会与你……说着脸红了,将头靠入他怀里。
桑蕴端搂着她,郑重道:嗯,我知道,这么久了,我都不知你是女子。我也绝非随便之人,我家里你无需顾虑。汪贻纯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他见她似乎并不在乎,于是放下心来,心想:她此身已为我所有,我自然不会辜负她。想到这里,原样说道:你此身已为我所有,我自然不会辜负你。
汪贻纯笑起来,仰起脸来,用手指戳他的脸道:呆子,少胡说,别人要是听见了,还以为我俩怎样了呢!桑蕴端道:我亲了你,谁还敢要桑王的儿媳妇?!汪贻纯又笑:桑王?已经不是了。桑蕴端也笑起来,问道: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知道我是桑王之子以前?
汪贻纯笑道:之后,所以那时我才……桑蕴端笑起来,捏捏她的鼻子,道:我家如今这样子,你最知道,你不介意就好。汪贻纯摇摇头,只笑问: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桑蕴端道:昨天。啊,不,我只是不知道罢了,幸好不知道,不然日子可怎么过,我只能退学了,再不见你……汪贻纯又笑起来,道:陈小姐怎么办?她也瞧见你了。桑蕴端道:她并不知道我是谁,今早额娘要去陈家下聘,被我拦下了,额娘以为我是为了她。
汪贻纯心里甜蜜,便问:那你怎么说的?桑蕴端道:我说我不想成亲。哎,现在又说我要成亲,额娘会奇怪了!汪贻纯道:别说在学堂遇到我,和我早认识!在学堂里你也不能教人看出来。桑蕴端道:嗯,我会嘱咐贵儿,就他今早给你送信,见过你一面。其实你不要担心,我家没有你们汉人那么讲究。汪贻纯摇头道:桑王家怎会不讲究。
后来汪贻纯留了家中地址,桑蕴端才放她走,走的时候,便叫她纯儿。汪贻纯一笑,挣脱他的手,开门去了,他不觉酥呆了,以前,他真的没觉得她这么好看!忽然想起筠儿来,她也是女扮男装,自己却一早便看出来了,只觉得感慨。
回家之前,他又先去玉京园,但门房说夫人还是没回来,他怏怏地回了桑王府,嘱咐贵儿不可告诉母亲今日送信之事,贵儿见他忽喜忽忧,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到晚间,玉京园来人报讯,说纳兰夫人才回来,晚上还有事,若不是急事,请小王爷明日下午再过府中相叙,他便对来人道:多谢夫人,明日下午未时二刻,我去拜见夫人。他胡乱睡了一夜,第二天去学堂,见汪贻纯笑靥如花,心里不觉忧虑,但面上丝毫不露。
下午准时到了玉京园,璎珞便致歉,说不知道他要来,昨天外出忙了一整日。他忙道:夫人客气,是蕴端对不起夫人。于是便把要回绝陈家的事说了。
璎珞不觉诧异,问道:陈小姐你不满意?我听说她很漂亮,又有才学。桑蕴端摇摇头,道:我心有所属。璎珞以为他还记挂依博尔,一时不知要如何劝说。桑蕴端便递给她一张纸,将自己和汪贻纯的事简略说了,说自己和她乃是患难之交,非她不娶,并不是有意瞒着璎珞,实在是昨日才知道她是女子,便想来告诉她。但汪家乃是平民百姓,烦请璎珞去劝说自己的父母。
璎珞十分意外,于是看那纸条上的地址,忽然一笑,道:汪小姐绝非你想的那样,这样,我叫邵先生来问问。说着便吩咐人去请邵璠来,然后叫他放宽心吃茶,教他不用担心自己这边和陈家,自己自然是要他娶上中意的女子。
邵璠来后,见桑蕴端也在,不觉奇怪。彼此见礼后,璎珞笑道:邵先生,你学堂里有个叫汪贻纯的学生罢?邵璠点点头,心里有点儿明白了,对桑蕴端道:桑公子,贻纯哪里得罪了你吗?我瞧你们俩素日交好。桑蕴端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听璎珞笑道:邵先生,她是汪老的孙女,汪家的大小姐吧?
二人闻言都大吃一惊,看着璎珞。邵璠咳嗽一声,道:夫人,您是怎么知道的,您何时见过她?璎珞笑道:这您先别问,她是汪大少还是汪二少的女公子?邵璠道:她是二少长女,下面还有两个幼弟。璎珞于是笑对桑蕴端道:你看,这媒啊,还是我做不是?
邵璠看看二人,恍然大悟,道:原来……桑蕴端也完全明白了,忽然想起来,他总觉得邵璠对汪贻纯有一种不寻常的絮叨关心,而汪贻纯住在东城汪家胡同,只是他原来没想过。于是起身,跪在邵璠跟前道:老师,我和汪小姐两情相悦,请老师成全。邵璠大吃一惊,忙道:你和她……
桑蕴端忙道:老师,您不要误会,我才知道汪小姐是女子,我和她之间一直规规矩矩,以礼相待,我要娶汪小姐为妻,来请纳兰夫人去劝说我父母。纳兰夫人问您之前,我不知道她是汪家的千金小姐,我一直以为她出身普通人家,就和学堂里说的那样。
邵璠放下心来,他并不知道桑蕴端之前和依博尔的事,忙将他扶起来,忽然想起昨日在学堂门口,他和汪贻纯彼此的光景,想来桑蕴端是昨日知道的,今日便来求亲,不觉拈须微笑。桑蕴端又道:老师,如今桑家已经失势,还望老师在汪大人面前为学生美言,学生此生非汪小姐不娶,若得汪小姐为妻,绝不纳妾,一生一世只对住她一人。
璎珞和邵璠二人心里都十分感动。邵璠道:蕴端,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你这样的家世人品,老师自是赞成,又由纳兰夫人说合,汪府虽然没有和非汉人结亲的先例,但问题应该不大,只是你家里……汪家虽然显赫,毕竟是汉人。虽说如今王爷削爵受禁,但王爷和王妃恐怕……桑蕴端道:老师放心,别说是汉人,就是汪小姐真的出身寒门,蕴端也非她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