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据璎珞所说,这沁官儿也十分地有意于皇帝。因璎珞今年说她不小了,说要遣她回家嫁人,方才知道她是嘉兴人,但自小入的是苏州的戏班子,怪不得唱海盐腔对她并不困难。她却说要一辈子留在玉京园唱戏,不肯出去,璎珞立刻就明白了。因璎珞喜欢刺绣,戏服是一个最好的用武之地,而顾沁为她试衣,是以两人颇亲近,若她是倾心傅恒,璎珞绝不能不知,所以她只能是因为皇帝。
于是璎珞写信告诉容妃,遣沁官儿回家必然是要告诉皇帝的,而因这一串儿的渊源,恐怕皇帝会自己要着她,但她绝对无法入宫,只能是在皇帝上玉京园的时候,问容妃怎么想。容妃知道璎珞还为了傅恒,乌什那件事,璎珞心有余悸,而这两个男人之间还会发生那样的事,傅恒位高权重,声威素著,就是他什么都不做,皇帝也对他不无忌惮,且皇帝喜怒无常,叫人捉摸不定。所以璎珞要皇帝继续“公私不分”,这沁官儿不定就可派上用场,她自然也是一般想法,便教璎珞直接问皇帝,她并无意见。彩云对这些自然是一无所知。
皇帝便教李玉亲自去告诉璎珞,并要璎珞告诉这沁官儿,说她若伺候皇帝,不能生子,且一切都必须是秘密,不仅外人不能知道,玉京园的其他人不能知道,连陆文洪都不能知道,这都要她自己先想明白。其后,璎珞给皇帝回信,说沁官儿说她愿意。璎珞便告诉戏园子的人,说沁官儿已决定终身不嫁,一直在玉京园侍奉,以此将沁官儿搬去了后花园里,远离各处而靠近后门的一个单独小院。
要伺候皇帝,最重要的是验明乃是姑娘之身,璎珞于是悄悄带她一起乔装,又去了东郊别院,请外面做此营生的妇人,按照宫里的步骤仔细查验,虽然她们不知道那是宫里的作法,前后不过几日便各各办妥,又通知了皇帝。于是三月初九这日,皇帝微服上玉京园,听新排的折子戏《女儿国》,再于这日晚间留宿玉京园。
皇帝下了朝,更衣去玉京园之前还去了隆禧馆见容妃,容妃只是瞅着他直笑。他不好意思起来,将容妃揽入怀里,道:你和她为什么这样纵容朕?容妃抱着他答道:我瞧纳兰夫人是为了那姑娘,既然她钟情于皇上,身份又低微,其实对她是好事儿。皇帝叹道:那你呢?容妃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然后脸红了,皇帝也在她耳边道:你想就此推开朕,是不能够的。说着便亲住了她。两人亲了好久,容妃推皇帝,皇帝才笑着去了。
一路之上,李玉见皇帝十分高兴,便笑道:容妃娘娘这是……皇帝道:她想推开朕,休想!李玉又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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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之恩,云何可报】此句出自梁武帝萧衍的《孝思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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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大悲五印|心陀罗尼经】乾隆皇帝御笔的两件乃历史原物,第一件以泥金写在磁青纸上,第二件以黑墨写在黄色经纸上,背景和来历和详情如文中所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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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皇太后和圣母皇太后】前者是原来的中宫皇后,皇帝的嫡母,后者是皇帝的生母,母凭子贵当上的太后。两宫皇太后的封号初始于明朝,明代宗朱祁钰当上皇帝后,尊嫡母孙氏为/上圣皇太后/,生母吴氏为/皇太后/。之后在明穆宗驾崩后,神宗嫡母陈氏被尊为/仁圣母后皇太后/,生母李氏为/慈圣圣母皇太后/。史书记载,万历年间宫内庆典,神宗的正宫皇后搀扶仁圣太后,而由郑贵妃搀扶神宗生母慈圣太后,显示了嫡庶尊卑有别。在此之前太后同时只能有一位,哪怕是儿子当了皇帝也只能封个太妃,例如宋哲宗并非嫡出,当上皇帝之后,其生母也只封了个太妃头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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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皇太后和圣母皇太后在顺治朝也出现,其生母孝庄文皇后与其嫡母孝端文皇后两宫并尊,尊孝端文皇后为母后皇太后,尊孝庄文皇后为圣母皇太后。礼教意义上讲,母后皇太后的地位要较高于圣母皇太后。但在具体事例中,情况有所差别。以明神宗为例,神宗年幼时,有关神宗的教育,生活乃至大婚都由神宗生母李氏做主。而在同治光绪时期,慈安皇太后在世时,对朝政有着更高的话语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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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克图】清代俄中边境重镇,原属中国。南通买卖城和库伦(今乌兰巴托),北达上乌丁斯克(今俄罗斯乌兰乌德)。恰克图位于俄蒙边界界河的北岸,和南岸的蒙古国的阿勒坦布拉格(买卖城)隔河相望,俄罗斯布里亚特自治共和国南部城市。在俄蒙边境,西距纳乌什基车站35公里,原属中国。雍正五年(1727年)建为要塞,次年6月,中俄在此签订了《恰克图条约》,并划定两国以恰克图为界。 旧城归俄,即恰克图,也称特洛伊茨科萨夫斯克。十九世纪后半叶以前曾为俄国同中国贸易的中心。在延禧中提及恰克图每年进皮张,皇帝赐给璎珞的云狐皮就是来自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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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札萨克】官名,蒙古语“执政官”的意思,是一种清朝主要对蒙古族和满族人授予的军事、政治官职爵位。清代将蒙古族住区分设为若干旗,每旗旗长称为札萨克,由蒙古的王、贝勒、贝子、公、台吉等贵族充任,管理一旗的军事、行政和司法,受理藩院和将军、都统监督。
第241章 沁官(五)
皇帝走后,彩云叹息,说容妃过于大方。容妃笑吟吟地坐到桌边梳头,一边道:你明白了吧,武贵人,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儿,彩云你真的不要担忧。皇上如果只和我一处,皇额娘会不高兴,虽然她面儿上不说什么,纳兰夫人说觉得当年太后成全她出宫,有一个原因是不喜欢皇上专宠于她,她待在圆明园的三年,皇上还和她通信。而皇额娘的这个想法,皇上心里也有数。彩云才恍然大悟,转忧为喜,道:照您这么说,令贵妃其实也……
容妃却摇摇头,对着镜子道:她是不一样的,皇上对她是因为皇嗣大事。彩云道:主子,您心里真是和明镜儿似的。若是太后的亲女儿,她就不会这么想了,恨不能您独宠吧。容妃道:太后是为了皇上和大清考虑,后宫再不能发生婉嫔那样的事,皇上的家事不仅是家事。太后的亲女儿,又怎能嫁给皇上?那年,皇额娘说的话,皇上也让我想,我后来明白了,若我嫁的不是皇上,皇额娘应该是恨不能我独宠吧。
然后看着镜边盒子里那串十八子手串,红珠间绿松石,乃今年皇帝的年礼,之前他已挂上了那个红琥珀穿绿松石斋戒牌,当时她还未注意,直到皇帝赐下手串。这是她和他在那年的起誓!
去年,她去问刘嬷嬷关于旧事真相时,刘嬷嬷十分感激,最后告诉她说,太后曾经说过,“自从沉壁进宫,皇帝的床事是真多起来了,沉壁身子骨儿又好。”她有点儿不解,刘嬷嬷道:自从娘娘进宫,皇上甚至不理会腊月正月的斋戒日,娘娘还记得那年第一次拜见太后那天吗?皇上以前从来不会这样,上后宫都不多。而且您住在养心殿,太后觉得您和皇上没正式记档的次数定不少,加上当年婉嫔说的……但娘娘不必过于担心,因为您是太后的闺女,不同于别的妃嫔。
想到这里,容妃笑起来,摇摇头。那年在承乾宫的秘密宠幸让她也对皇帝有所误会,其后才知道,其实皇帝理智沉稳淡定,勤于政事,又有狂热的文人情趣,对床第之事并没有超乎正常的兴趣,更不会沉溺其中。刘嬷嬷就说他不怎么上后宫,所以那时李玉说魏湄要以房事邀宠,这也是她并不担忧的一个原因。而她和皇帝的所谓“床第缠绵”的起因是那年在圆明园,自己一心要征服他,而他其实很好勾引……
太后所说的不记档,除了婉嫔说的那个第一次,都只是白天的那些,其实次数有限。可以不记档的原因就是她不会生子。自她搬入养心殿,在腊月和正月的斋戒时段,她和皇帝即便睡在一起,也只是同眠而已,是皇帝说那不算“破戒”,皇帝,其实是很孤单的,他需要人陪……而她和皇帝真正的“床第事频”只是在二十二年南巡的时候。
但太后既然还有这些想法,她自然要“改正”,于是她让刘嬷嬷寻机婉转地告诉太后,自己一直谨遵皇额娘教诲,若皇额娘不相信,只管问李玉……皇帝和自己恩爱情笃,满宫皆知,又常年住在一块儿,皇额娘大概也是因此有所怀疑,但其实她和皇帝,不是因为床第,虽然床第当然是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