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莎笑起来,道:原来你这么仰慕他啊!你说了,他便安心了吧。容妃得意地道:但愿吧,他如果不安心,我就一直说,之前就是这样。爱莎听了此话,诧异道:你可真是好性儿,要是普达娃老是怀疑我,我早不理他了!容妃道:你不明白,皇上在心里没有安全感,所以他才会这样,他给我那两个回族侍女其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爱莎问道:为什么?他又不是小孩?容妃笑起来:你们都不知道,他就是小孩!爱莎眼前浮现出皇帝的样子,实在难以将他和小孩联系起来,便笑道:恐怕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这么认为,其他人,还有他后宫的其他女人,绝不会这么认为!
容妃想起那天和皇帝在榻上说话的情景,她不仅说儿子,还说了弘昼。她说的是:臣妾最近在甬道上见过和亲王几次,见他春风满面,他家里是有什么喜事么?自皇额娘搬去畅春园那边,路远他又忙,没怎么去请安了,皇额娘也和我问起他家里呢。皇帝只哼了一声,道:他哪里是为家事,他忙?他不称病就不错了。这阵子他倒是勤勉得很。想到这里,她也一笑,得意地“嗯”了一声。
只听爱莎感叹道:法蒂玛,你真是太厉害了,能让高高在上严肃认真天威难测又有那么多女人的皇帝陛下如此死心塌地。容妃笑嘻嘻地道:嗯,我应该置一条石榴裙!然后正色道:有什么难的,我真心待他,他便也真心待我。再说了,他哪有法王严肃?他不过是看起来严肃。
爱莎摇头道:普达娃就是一个居家男人,他和尔晞阿妈一样,是一个温暖淳朴的人,只是看着冷酷,和皇帝陛下可不一样。然后看着她,又道:你现在看上去,还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又是如此的美人儿,我要是皇帝陛下啊,我也不放心!
听了这话,容妃才又恍然了一件事。她从没想过自己和皇帝的年纪差异,皇帝是她的丈夫,和年纪有何关系?更没想过自己如此漂亮,皇帝担忧等。忽然想起皇帝那年要巴勒珠尔给自己做弟弟的时候,便说什么他自己要是不在了云云,还说她是孩子,永远是他的孩子,还莫名其妙怀疑李玉,而且他其实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就不无疑心自己和傅恒,其实他并不是知道些什么,也不是因为流言,而是不放心她这个“孩子”,虽然皇帝心知肚明,傅恒和她根本不会有什么。便嫣然一笑,心道:不知道谁是孩子!
忽听爱莎问道:说老实话,你是怎么让皇帝陛下死心塌地的?容妃故作想了想,眼睛一转,然后笑着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爱莎大笑起来,推开她,道:胡扯!容妃笑吟吟地道:我没胡扯,有一次,我开玩笑和霍集占说了这话,发现居然男人相信喜欢这话。
爱莎想起,皇帝专门给容妃建了回式浴室,他不会不知道回教徒最重视身体清洁,而且容妃这样的美女当然讲究,直笑得喘不过气来,道:天哪!真的?容妃点点头,正色道:嗯,就擦擦,第二天再洗,除非皇上要我去洗,‘我不想洗去他在我身上的痕迹’。说完,两个闺蜜一起大笑起来。
年初五,皇帝招待王公大臣在畅吟阁看戏之后午膳。演了一出《膺受多福》后,傅恒便跪到皇帝面前请罪,恳请皇帝原谅他在乌什的擅专,自己并非有意私放叛党,只是觉得素诚父子卑鄙无耻,令人发指,让皇帝和朝廷颜面尽失,并导致了乌什之乱,是为了挽回朝廷在回人中的威信,并显示朝廷的宽宏大量,稳定回疆。皇帝见他突然在大好的日子说起这事儿,面色不豫,还未说话,坐在下首的弘昼冷笑一声,道:傅恒大人,你有多少理由都好,你先斩后奏,是不把皇兄放在眼里了吗?
皇帝脸色更加难看。在坐众人都不敢说话。只见一人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跪在皇帝面前,道:皇上,臣和傅恒大人在军机共事多年,绝对相信他的所做所为都是为了皇上和朝廷,绝非和亲王所说的藐视吾皇万岁!众人见刘统勋出来讲话,皇帝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便又有几人跪倒为傅恒说情,说他一向忠心报国,和亲王说的话有失偏颇云云。弘昼见其中有汉臣,也有满臣,还有金简和阿里衮,十分生气。
皇帝终于开口说道:傅恒,朕还要如何对你?念及大行皇后,你早已位极人臣,以致你这等的自以为是,看来还是朕纵贯了你啊!朕恐怕长此以往,你再恃宠生骄,朕无法向大行皇后交代!此话甚重,众人心里都冒起了凉气,再不敢言语。
便在此时,一个清瘦的二品官起身跪倒在皇帝面前,道:皇上,若是因为大行皇后,您就更不应该处罚傅恒大人了。众人见他正是才入军机的户部侍郎于敏中,竟然如此大胆,不禁吃惊。皇帝哼了一声,道:于敏中,你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倒来说说,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朕不应该代孝贤皇后教训她的胞弟吗?
于敏中不慌不忙地道:原来皇上是想训弟,却不知皇上觉得傅恒大人究竟是哪里做错了?难道皇上也觉得傅恒大人藐视于您?皇帝看着傅恒,哼了一声:谅他也没有这个胆儿。于敏中道:那皇上觉得他哪里做错了?臣倒以为,傅恒大人所说十分有道理。臣相信,就是大行皇后还在生,为了皇上,她也会赞成傅恒大人的作法。
下面诸人面面相觑。弘昼笑起来:于大人,你这是出来哗众取宠吗?后宫不得干政,大行皇后熟读《女则》,为六宫表率,她怎会置喙朝务!好些满臣哄笑起来。皇帝哼了一声,众人立刻止笑,心里霎时想起:涉及大行皇后,不管是说什么,都必须慎之有慎。一时再无人出声。
只见傅恒又叩头道:皇上,朝廷收复回疆后,周边的浩罕国等回教势力为了自身利益,虽表面上臣服于大清,但始终仅限于表面上的恭顺,如浩罕的额尔德尼,他一直不甘心,只是一方面畏惧我们强大的军力,另一方面也担心我们与之断绝商贸,所以并未采取公开行动。但这些藩属政权始终与大小和卓的家族和部分地方伯克保持紧密联系,对回疆虎视眈眈。乌什的事,就是他们在背后暗中挑拨,只有我们内乱,他们才能有机可乘。在场众人都大吃一惊。皇帝也立刻坐直了身子,道:消息属实吗?
傅恒道:
奴才当时仔细审问了额色木图拉后便有所怀疑,因一直没有确切证据,不敢随便说出奴才的推测,挑拨浩罕和朝廷的关系。但回京之前拜托了兆惠将军去调查此事,他派了阿桂,年底才确定此事送与奴才,奴才才斗胆奏请皇上允许奴才来看戏,实为来告知皇上此事,,更不惜扫众大人之雅兴。奴才之所以当时放了额色木图拉,正是为了这个考虑,是为了先麻痹额尔德尼,再缓图后计。
后来皇上杀了叛党首领,奴才并不知情,是以未及阻止。据阿桂调查的结果,赖和木图拉在乌什城内杀戮异教徒,又联络浩罕和布鲁特,明现回疆|独|立意图。他派信使向浩罕求援,中途被忠于我大清的布鲁特截获。杀了他们事小,浩罕在后面操控此事,见我们和回民关系破裂,正中下怀,煽动回疆|独|立才是大事!朝廷才花大力气收复了回疆,绝不愿再起烽烟,生灵涂炭。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众人纷纷议论,弘昼一时也没了计较,傅恒说兆惠阿桂去调查的,自然不是信口雌黄,怪不得永瑺说他‘有恃无恐’……只听皇帝沉声道:人已处置了,如今之计,你看该当如何?
傅恒答道:
是,奴才也已想过此事,亡羊补牢,未为晚矣。朝廷应立即公布素诚父子和阿奇木伯克阿卜都拉的罪状。然后,重新考虑:一、阿奇木之权宜分;二、格纳坦之私派宜革;三、回人之差役宜均;四、都官伯克之补用宜公;五、伯克等之亲随宜节;六、赋役之定额宜明;七、民人之居处宜别;八、伯克等与大臣官员相见之仪宜定。
此外,喀什离浩罕过近,当地受浩罕的影响大,浩罕敌对势力也容易渗透,南疆当以乌什为总汇之地,将参赞大臣从喀什迁到乌什,兼辖阿克苏和喀什;阿克苏官兵移驻乌什,在乌什实行屯田。强调伊犁将军职能,由伊犁将军统辖伊犁等处地方将军,不仅只管伊犁,还管回城,驻各城办事大臣等。哈萨克使臣朝贡进献马匹,须先行通报伊犁将军。回城男子十二岁以上登记花名派遣差役,改为同内地一样的十六岁。朝廷下令禁止回疆官员送沙枣树入京,和所有此类为取悦皇上却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加重回民负担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