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后,格来将郎卡说的话都告诉给了璎珞。璎珞也听得流下了热泪,并为她十分的高兴!格来温柔地一笑,道:其实我一直感到很幸福,从小时候开始,阿爸阿妈阿哥阿姐,郎卡,公公婆婆,对我都很好。我还有这么多可爱的孩子,我比阿姐幸福太多了!我只是觉得郎卡不开心,因为我代替不了阿姐,但那也没有办法。璎珞叹息道:因为你是一个天生就知足的人,天生就会为别人考虑,所以你是有福气的,天神当然会让这样的人一直平安幸福的。格来微笑道:谢谢夫人!璎珞点点头,忽然觉得以前傅恒老说她心思太多不好,是有道理的。

后来,璎珞写了一首诗给格来,说是给他们三个人,那诗是:

因为心中热烈的爱慕

问伊是否愿作我的亲密伴侣

伊说:“若非死别,

绝不生离”

格来很喜欢这诗,说璎珞写得真好。璎珞笑起来,将自己带来的藏诗册子给格来看,说是容妃给的,这诗就是这册子里的,不是她写的,是第六世达d赖l喇嘛仓央嘉措写的。她写下的是汉语,翻译翻成了藏语告诉格来,但这诗册里有藏语和汉语。格来十分喜欢,立刻找了文书来誊抄了一本。

郎卡生日后,璎珞便告诉傅恒自己怀孕了,叶天士也确诊了。傅恒十分惊奇,他和她到金川后的亲热才没几天吧。璎珞笑起来,道:不是被绑架回来后,原来孩子早就有了,去观音庙那天,我就知道了,因为我一直没来月事,从来没有这么久过,所以回来我就找叶大夫瞧了。怪不得来了这里我就老觉得困,开始我还以为是赶路和水土不服的缘故。

璎珞虽然一直在补益气血,身体已好了,但她的月事不准始终没有改善,叶大夫说有的人就是这样,看来并不是身体弱的缘故,不会影响怀孕。傅恒还是觉得难以置信。璎珞又笑道:其实到这里以前我都在喝药,我是觉得要先适应一下高原,怕对孩子不好,叶大夫说,成药对我看来确实不管用,说孩子没事,不用担心。说着脸红了,想起叶天士当时惊奇的眼神和他那嘿嘿一笑。

傅恒也很惊异,笑着将她拉过来,抱在自己怀里,低声道:你那时说要孩子怀在金川,所以我想到勒乌围安定后再……路上哪天我都记不得了,你还说不容易了……璎珞笑吟吟地道:只有一次,但我也不记得是哪天,我见爱莎那样,所以就担心了。没想到,我和她竟然是差不多时间。傅恒又一阵后怕,原来璎珞被绑时也怀孕了!而这次比当年正觉寺那个遇刺还可怕的多危险的多!只是当时不知道。璎珞觉得他又颤抖起来,忙安慰道:别再胡思乱想,我教珍珠烧了热水,烧好了,我们去洗浴。

这日午后,璎珞沐浴完,穿着袍裙,坐在碉房第三层,正对着外面满是阳光的露台,想着腹中这个新怀有的孩子,浑身暖洋洋的,渐渐朦胧起来。傅恒从浴房里出来,看了看她,手抚在她脖子后面,她立刻醒了,微笑地看着傅恒。傅恒走到前面来,俯身亲吻她,她捧着他的脸,嘴唇也在他颊上辗转,硫磺皂的清香让她心里十分舒爽……他蹲下,揭开她的袍裙下摆……她轻柔地喘息……

璎珞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炕上,身上盖着被子,珍珠坐在一旁,而傅恒不在屋里,才明白,刚才自己睡着了,做了一个梦。应该是傅恒洗浴出来,将自己抱上的炕,盖好的被子。珍珠见她醒了,立刻笑道:主子,我说这定是少爷。璎珞也笑起来,道:为什么?珍珠道:那天在观音庙,我为主子祈愿的。璎珞惊奇地看着她,珍珠道:主子一直没来月事,我知道。璎珞叹息了一声,道:珍珠,你对我太好了。珍珠道:主子和大人的事,就是珍珠的事。

璎珞看着她微微一笑,用手摸了摸颈子里那条傅恒当年送的玫瑰金链,出门不用抱孩子,她便将它戴着。心想:希望土基钦波真的像格来说的那么灵验吧。

四月中,吴德雅带海安去密云郊外和亲王府的墓园瞧了瞧。吴德雅第一次来是七、八年前,这是第二次来,海安是第一次来。这次吴德雅请旨了皇后,皇后吩咐了密云行宫的人,她俩便住在行宫里,由行宫的侍卫送往。

这地方是皇帝选的,背靠灵山侧依凤山,面朝文河,景致极佳。因为弘昼常随皇帝来密云狩猎,喜欢密云的山水。下了车,进了园门,见地方很大,但现在自然全是荒草,还开着不知名的野花,在阳光里颇为静谧。两人沿大路走了一阵,吴德雅拐进了一条土路,走到尽头,停在一个石亭子前面,海安见亭子里有一个高高的石垒坟墓,前面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魏氏之墓”。她于是问道:这就是那位死后追封的格格?吴德雅点点头。海安于是又问:她生得好看不?吴德雅笑道:我也没见过,但我想比你好看些。

原来,海安确实十分能干得体,却生得一般,顶多算秀气,说不上漂亮,比吴德雅和弘昼原来的两个妾室差远了,这也是吴德雅当年要她陪嫁的一个考量,吴德雅身边的银红也不漂亮。所以之前多年,弘昼都没有起收她之心,却因为三年前的那一夜,又因为性子好,如今她成了弘昼最宠爱的侧福晋,吴德雅和海安自己都没想到。

听弘昼的亲随说,如今王爷在外面连逢场作戏都没有了,吴德雅自是高兴,但又觉得奇怪,见海安素日在家众面前很有侧福晋的样子,有一次问海安,海安便道:福晋,奴婢是什么身份,和您可不一样,怎能不依着王爷?而且奴婢不会有孩子,王爷没顾忌,您都明白。吴德雅便笑:原来啊,就得这么治弘昼!没想到被你这个丫头误打误撞!海安也笑:福晋放不下身份而已。

吴德雅后来也问过弘昼,弘昼只说:她耐看。吴德雅便揶揄道:还听话吧?弘昼只笑而不语。弘昼也会去另两个妾屋里,但每次他从海安屋里出来时,都特别的容光焕发,倜傥风流,且浑身上下被收拾得一丝不乱,恰到好处,海安又素有人缘,所以王府里上下都心服口服。且海安对她一直毕恭毕敬,和在她身边做丫鬟时一个样儿,吴德雅很高兴,心喜她击垮那两人的计划果然奏效,她怎么也忘不了弘昼纳了海安那天,章佳氏那个幸灾乐祸的表情,现在她可是有苦说不出了吧。

因主仆两个好,所以海安听了这调侃的话,并不着恼,只笑道:您说她原是宫女,却入了王爷家的园寝,也算是死后哀荣了。

吴德雅叹了口气,不言语,她虽然不知道墓中这个女子究竟是谁,但知道她的死因,弘昼自是不谈,是婆婆裕太妃还在世的时候告诉她的。此时,守园人进来,见两位主子站在墓前,便一瘸一拐地走上来,将手里的一捧淡红色的杜鹃放在墓前。吴德雅诧异地问道:老温,你怎么会给她送花?是王爷吩咐的么?老温回头微笑道:回福晋,王爷从来没来过,这是墓里这位格格的妹子拿银子拜托我的。

吴德雅问道:妹子?老温站起身来,道:嗯,三年前,她表妹从外地寻来这里,说是进京寻亲,才知道表姐已死,埋在这里,那天她带了淡红色的杜鹃花来祭拜,恳求我让她进来,我看她心诚又很可怜,于是放她进来,告诉她怎么走。后来,她出去的时候,给了我三十两的银票,说是她就这些盘缠,全拿出来了,请我常年给她姐姐供花。

吴德雅点点头。老温又道:那位妹子也很奇怪,她说只要春天开的淡红色杜鹃,因为淡红色的杜鹃是她姐姐最爱的花。看给这么多银子,我问那杜鹃谢了是不是上别的花?她说不要。然后她又说了两句话。

海安好奇地问道:什么话?老温道:唉,侧福晋,我这记性,似乎是说哀鸣,又说什么啼血,我也不明白。吴德雅道:‘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她是心伤姐姐的死。老温忙道:啊,对对对,福晋说的对,她一直流泪,伤心得很。一阵风吹来,海安看着冰冷的石头墓碑和那束淡红色的杜鹃花,似乎真是被血染红的一般,心里起了好大一股凉意。

只听吴德雅问老温道:她妹妹从哪里来?她还说了什么?后来你又见过她吗?老温摇了摇头,道:她没说,也没说过什么别的话,看着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妇人,穿着白布衣服,披着黑斗篷,那银票我也还记得,就是密云城一个银号里的,她后来再没来过……哦,对,我想起来了,那天我看她好像怀孕了,却不知怎么会一个人奔波上京来的,去京城又扑了个空,真是挺可怜……后来,我便在屋子外面种了这种杜鹃,免得每年去城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