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扎库氏笑道:瞧你说的,你倒是忠心为主,皇后娘娘如今横竖也伺候不了皇上,他不去容妃那里,便是去别人那里。珍儿撇撇嘴,道:那位若真能让皇上去别人那里倒也罢了,她呀,天天霸着皇上不松手,不然皇上能为她打死两个太监?!吴扎库氏道:娘娘定是那日受了惊动了气,早就应该叫太医来请脉调理。珍儿道:怎么没请?但太医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症候,所以药也不敢乱吃,补膳那是没断过。

吴扎库氏心想:这定是年纪大了,怀不住。皇后比她大十岁,已经快三十八了。口中问道:那之前皇上知道吗?珍儿道:娘娘不让太医院告诉皇上,而且也没见红。吴扎库氏道:这是大事儿,弄不好,你们也得被打死。明儿如果还止不住,你一定要去回皇上,可不是玩儿的。珍儿也自惴惴,道:是,福晋说的是。

第二日那拉氏起来,血便止住了,珍儿和吴扎库氏都放下心来,吴扎库氏心想自己的干系没有了,便告辞回家,这之后再叫是不能来了。那拉氏也没多挽留,只道:劳动你跑一趟,王爷要怪本宫的不是了,回去问王爷好。吴扎库氏又说了许多让皇后放宽心,好好养胎,若再见红,一定要请太医并报与皇上的话,才回去。

待她到家,只见自己屋还四门紧闭,不觉吃惊。刚要推门进去,侧福晋章佳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牵了她的手便走。走了一阵,才放脱了她的手,她不解地道:你这是干什么?章佳氏道:姐姐,你不知道,昨儿夜里,你屋里的海安和王爷……吴扎库氏脑中轰然一响,血往上涌。只听章佳氏继续道:今早上,小丫头进去,就被王爷赶出来了,说谁也不许进去!吴扎库氏强自镇定,道:王爷年前说还要纳妾,既然这样,海安便给了他好了。

章佳氏心中幸灾乐祸,口中却道:还是姐姐大方!海安不过一个丫头,要伺候王爷,也就是个格格吧!吴扎库氏知道章佳氏的父亲是护军参领,另一个侧福晋崔氏也是护军军校之女,都是三四品的大官儿,她故此一说。只听章佳氏又继续说道:但若她生下个一儿半女,就是姐姐你不愿意,恐怕她也得和妹妹我一样,是侧福晋了吧!说着一笑去了。

吴扎库氏明白她是故意嘲讽挤兑自己,心里难过难堪:自己一时疏忽,海安不是这样的人,但王爷昨晚上喝醉了,要不是那拉氏,根本不会发生这件事!一人坐在廊下垂泪许久,从此便深恨上了那拉氏,那拉氏挽不住自己丈夫的心,却还要祸害别人夫妻,真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伤心。猛然惊觉,弘昼又不去早朝,宫里也不来人催,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忙走回自己院儿里。

只见门开了,小丫头列队在往里面送洗漱茶水毛巾等,也顾不得许多,立刻快步进屋,只见弘昼一身白衣,坐在床边,海安长发披散在肩上,在给弘昼穿靴子。她感到一阵眩晕,忙扶住了身侧一个端着茶碗的小丫头。弘昼见了她,面上一红,刚要说话,她忙道:王爷,这都什么时辰了?弘昼明白了她的意思,只哼了一声,道:没事。昨夜的事我听她说了,到底怎么样了?吴扎库氏道:没事,皇后娘娘安好,王爷放心。弘昼点了点头。

海安给弘昼穿好了靴子,立刻转身对着吴扎库氏跪下,道:福晋,海安有错,请福晋责罚。吴扎库氏心如针扎,一时说不出话来。弘昼在一旁忙道:得雅,你要怪就怪我,不关她的事。吴扎库氏见他春风满面,倜傥风流,更加心如刀割,但只能对弘昼强笑道:王爷,瞧您说的,您喜欢谁您要谁,我还能拦着不成?然后一把把海安拉起来,只见她初为人妇,晕生双颊,心中直如滴血一般,但温言说道:海安,从今以后,你便叫我姐姐吧。海安立刻下拜,道:海安不敢。

第62章 南苑(一)

弘昼已喝了几口茶,见此情景,心里高兴,对吴扎库氏道:德雅,还是你好,你说给她一个什么名分呢?吴扎库氏笑道:王爷,海安原本是我的丫头,既然王爷喜欢,我自然割爱给王爷,但王爷可不能怠慢了她,依我看,就给她侧福晋可好?弘昼笑容满面,道:好好,你还不多谢福晋大恩?海安于是又叩拜吴扎库氏。弘昼慢条斯理地吃了早饭,才穿衣进宫去。

吴扎库氏叫人给海安收拾了一个院落,让她自去安顿。海安又跪下道:福晋,王爷昨夜里一定要奴才,奴才实在没办法……奴才对不起主子。吴扎库氏心里一软,拉起她来,道:你在我身边,这是迟早的事,王爷的脾性,我最清楚不过,我不怪你。

待海安走后,吴扎库氏去到膳房里,遣走了所有人,悄悄吩咐了管事。管事一听,大吃一惊,道:这个,王爷要是知道了,小人恐怕脑袋保不住。吴扎库氏冷冷地道:你若是不听话,你现在就得死!这个管事忙道:是是。佟海安本就是福晋的陪嫁,您自然可以做的主。

弘昼到军机处的时候,已过了巳时,里面空无一人,于是他便去养心殿。李玉见他来了,忙道:王爷,大事不好了,湖北白莲教闹大事儿了,皇上今日召了各位大人议了一早上,您怎么才来!弘昼闻言大吃一惊,心想,怎么无人报与自己,就直接捅到了养心殿,正待问李玉,只见刘统勋走了出来,他一见弘昼,便道:王爷快进去吧!昨日皇上便已亲自调兵去武昌了,现在正议此事。说着匆匆又进去了,看来他是奉旨出来看弘昼有没有来的,弘昼既然到了,他省了跑回军机处。弘昼只好硬着头皮进了养心殿。

进去一看,只见其他人站了一排,正在回皇帝的话,他于是一拱手,对皇帝道:皇兄,臣弟今早头疼,所以来晚了些,皇兄莫怪。皇帝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继续和其他人说话。弘昼于是站在末尾,听了一会儿,知道这事儿皇帝现在还没派主管,其他人分为两派,一派主张强力镇压,一派主张分化诱降。趁无人说话的间隙,他立刻跪下请缨道:皇兄,白莲教的事一向是臣弟主理,如今湖北出了这样的乱子,弘昼难辞其咎,请皇兄让臣弟将功赎罪,亲自前往武昌坐镇处理。

皇帝看着他,看了一会儿,道:也好,一事不烦二主,你先将你的计划拟个条陈给朕看,兵朕已发了,明日你再去不迟。弘昼道:臣弟遵旨。众人出了养心殿,弘昼故意留下来和李玉说话,问明了情况,想了想,又进去回皇帝。对他道:皇兄,依臣弟看,湖北这乱子起得蹊跷,元宵节的时候,襄阳的夏林等的计划被人报与我们,臣弟已经下令拿了他们不少教主,这才不过一个多月,白莲教怎能在湖北大举起事?莫不是传讯有诈?

皇帝看着他,道:恐怕就是你元宵节拿人拿狠了吧?弘昼吃了一惊,忽然想起傅恒曾经和自己说的话来,只见皇帝确有意图将此动乱的帽子扣给自己,忙跪下道:皇兄,臣弟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办事,底下的人或许不知轻重,待臣弟去查明了再来回。

皇帝缓缓地道:你不忙去,你先和朕说说香山碧云寺那几个僧人是怎么回事?弘昼心里又一惊,什么僧人?刚才李玉在外面只告诉他,皇帝是在去香山途中收到的八百里加急,知道的湖北白莲教动乱的事,当机立断下旨给湖广总督硕色,并要两江总督尹继善待命,速调周围各省的军备前去支援,自己终止了香山之行,立刻回的紫禁城。所以京里别说他,那日里在他家里饮酒的八旗高官也全都不知道。他这才明白皇帝为何会突然折返,见皇帝问,只好说自己毫不知情碧云寺僧人的事,请皇帝明示。

皇帝深吸了口气,道:弘昼,明知今日朕有早朝,你还迟来,你这是已经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嘛?弘昼噗通一声跪下道:皇兄息怒,弘昼今早确实是头疼起得迟了,绝非有意迟到。皇帝叹了口气,便把碧云寺六个僧人计划刺杀自己之事说了,但只字未提傅恒。

弘昼一听更是心惊,问道:皇兄,既然您未去碧云寺,又是如何得知的?皇帝于是将自己途中遇到前来报讯的湖北护军守备卢勇,是卢勇说他在路上偶然听到那六个僧人往静宜园去候自己銮驾的事说了,然后看着弘昼道:朕这次的出行,只有你们几个知道是去香山,这是谁泄露的消息?弘昼又吃一惊,心想:傅恒告假出城未归,他不知道皇帝临时出行的事,军机处就这几个人,皇帝看样子是在疑心自己,此事非同小可。脊背上立刻出了一身冷汗,一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