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薄膜于某一时忽然固化,再是产生无数缝隙,片片碎块脱落下来,一点点露出了包裹在里面的躯体。
银发少年以婴儿蜷缩的姿势侧躺在那,等黑泥从他身上完全褪去后,他睁开了那双无机质的金眸。
十枝空醒了过来。
车站的地砖冰冰凉凉的,躺了这么久都没用人类的体温把那块地面捂热。
他睡了多久来着?感觉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中他被困在山顶,并不是须摩提山的神社中,而是光秃秃的山头,只有一棵枯老的古树,干瘪的枝丫不能遮风也不能避雨地陪伴着他。
然后他……日复一日、日复一日地——
仍有些混混僵僵地撑着地面试图坐起,十枝手一摸地面摸了一手的泥泞。
黑泥沾到他手掌后便稀释了,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十枝摇晃着脑袋从地上站了起来,湿漉漉的衣摆从黑泥中拉扯出,却干干净净没有沾染污渍或被灼伤。
银发少年一双金色桃花眼半眯着。
他叫……十枝空来着。
他是须摩提神社的主人,也是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二年级学生。
他现在身处某条通往涉谷站的线路上。
浅金的瞳仁转了一圈,眸光逐渐回到了半眯的眼眸中。
他问:“这个东西可以关掉吗?”
十枝指着自己的头顶,正圆形的开口悬挂在他发旋的几厘米之上,乍一看像个天使光环,细看圆形中间是实心的凹陷,从中往外滴着黏稠的黑泥。
他的这个问题没人回答。
“算了。”自言自语念了一句,十枝迈开步子朝外走,他走了没多远就踢到了地上的什么。
银发少年低头一看,于他脚边躺着一名生死不知的紫发少女,她身着的白色连衣裙沾着不少血,但不是她的血。
十枝垂眸注视了少女一会儿,忽而他捂住自己的面孔,沉闷且稍显神经质的笑声从五指的缝隙中漏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十枝笑得弯下了腰,俯下身子去看那少女的面庞,“噗,这就是媒介吗?”
过长的银发从肩头滑落,十枝从指缝间瞪大了金眸。
笑声渐渐轻了下去,还是没人回答他,只有少女浅浅的呼吸和微微起伏的胸膛中代表着对方还有生命。
他看了会,最终直起身子什么都没有做。
“你是什么呢?”十枝从紫发少女身上收回视线,看向其他地方,“你为什么会找上我呢?”
黑泥全都退去后地上又显露出两个人影,分别是七海建人和禅院甚尔,他们都倒伏在那没有声息。
好像是活着,如果这种状态也能算活着的话。
十枝空眨了眨眼。
他露出了笑容。
和他往日的笑容不同,现在十枝的笑意中多了些肉眼可见的肆意狂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