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情绪动物,有时候因为一时气愤, 对某个人生出‘要是杀了他就好了’的想法再正常不过, 但一旦付诸行动, 就是将自己属于人性的理智和底线全然抛却。

既非激情杀人,也非有家仇国恨,但凡在做这些所谓杀人准备的时候,她能有一点悔过之心,就不会抱有‘可以逃脱’的侥幸心理去动手。”

“这样的人, 实在没什么值得可怜的。”

苏唐因为他的话而怔愣,随之摇摇头笑道:

“我不是可怜她们……有些人, 只是想要寻一片安宁的生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在他们努力想安稳活下去的时候,还有人却随意践踏生命, 不尊重他人……有什么好可怜的。”

赤司转头静静看着少女, 眼神不自觉变得幽暗。

虽然话是这么说, 但苏唐的脸色却不是那样不平。

淡红色的衣裙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 在灯光下泛着一层瓷白的光,但仔细看去,少女露出在外的胳膊或腿上还有一些浅淡的伤痕, 因为刚愈合不久而呈现淡淡的粉色。

赤司刚才的言论是猜着苏唐的心思, 站在凶手角度说的, 她却没觉得奇怪,反而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

表面是在说“没什么值得可怜的”,实则处处透露着为凶手这不智的选择而感到惋惜。

简单来说,她的确是在可怜这个凶手,而不是横死在试衣间的死者。

即使这个死者蛮横无理,对待下属像仆人一样随意使唤,还威胁、勒索、敲诈家境贫寒的下属的钱财,但她终究是丧命了。

死者的做法触犯了法律,但罪不致死,凶手却并不顾惜,既没有选择报警也不是辞职,而是直接动手杀掉自己的上司——苏唐却可怜她?

赤司心里悄然升起一种莫名违和的想法。

这是一个头次遇见凶案现场的正常女孩子,会思考的角度吗?还是说她太过理智了,只是在正反两面思考问题?

这么一想,结合案件两个当事人往日的性格和做法,似乎苏唐刚才的话别有深意。

既可以对应生活艰难的人和凶手,也可以对应凶手和死者——对死者而言,凶手也是只想要安稳度日的人啊。

抱着这样的心思,赤司抬眼再去看苏唐,在灯光的照耀下她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微光,将她与世间尘嚣隐隐隔绝开来。

就像他刚碰见她的时候似的,对凶案不好奇、不参与、不讨论,对着一条逝去的生命漠然得像在看一场话剧,坐在一边嗑瓜子,也不着急差点儿将自己牵连进去的命案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继续留在这里等待警察的到来,无非是基于自己出现在现场的“责任心”,并非真的像围观群众那样关注案情的发展。

此时案件解决,少女感叹过后就将其抛之脑后,看起来比两个侦探忘得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