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站起身来,理了理贾琏的衣领,笑道:“去吧,先去解解乏。”
贾琏应是出去,客房已经备好了热水,是让他沐浴解乏的。京城到扬州,十多天的路程,在船上闷得慌不说,大暑天的也走了一身的汗,贾琏早觉难受异常了,见贾敏安排周到,心中一暖。
只是林家的丫头将衣衫鞋袜、胰子等都备好之后,便皆退出去了。贾琏一愣,心道书香门第的规矩果然不同,在家中的时候,哪个爷们不是俏丽丫头伺候着沐浴?
那头贾琏走了之后,林如海笑对贾敏道:“那些事都不与琏儿相干,你又何必吓他。琏儿方才都被你说愣住了。”
贾敏却低低叹息了一声,道:“我们离京的时候,琏儿瞧着还好。这几年不见,已经油嘴滑舌了如斯了,也不知道娘家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咱们分明是恼了王氏一房,不与大哥哥相干,母亲知道就里,却偏偏派琏儿来扬州,他好端端一个长房嫡孙,作甚来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我瞧他替人顶缸浑然未觉,心中不是滋味,忍不住想敲打他下子。”
贾敏到底是荣国府出来的女儿,见未来的袭爵人这个样子,如何能支应门楣,少不得心中焦虑。
黛玉听了这话,心中暗叹:前世里二房包揽诉讼、重利盘剥,可不都是用的长房的名帖?虽然后来王熙凤也沾了这些,但到底做的孽不如王氏多,罪不如二房重,却先查到了长房头上,琏表哥确然也替别人顶了缸。
林如海知道妻子忧心什么,劝道:“琏儿既然来了,咱们就多留他几天,一来问问京中情况,二来也提点琏儿几句。琏儿不过弱冠,瞧着也精明,想来是无人教导他这些,若是有人提点,未必不能明白过来。”
贾敏叹道:“也只得如此了。娘家那些事,真叫我都不好意思说。不但去了个瑚儿,连我一个出嫁女都险些受害。父亲在时还可压着些,父亲去了之后,这些年也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了。”说到此处,贾敏脸上难掩担忧之色。
这头贾敏还在替贾琏的前程操心,那头贾琏除了觉得姑母的关心有些久违的温暖外,对贾敏的良苦用心还浑然未觉,美美的洗了一个热水澡,两个小厮进来移出了浴桶,复又有丫鬟端了冰盆进来,点上了香,又退出去了。
贾琏舟车劳顿,船上本就睡不好,也确实累了,现在房中一丝凉气,那熏香味道不浓,却沁人心脾,便一头栽在床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香,到了晚膳前半个时辰,贾敏才派了丫鬟来叫。丫鬟叫醒了贾琏,端来洗脸水后,又退了出去,并不服侍贾琏更衣。原来,林家的规矩竟是处处都不和家中相同,却令人倍觉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