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安就见袭人抬眼望过来,先是在贾宝玉身上定了两定,才看自己,随即点点头,出去回话了。
贾宝玉兀自对云安说些袭人姐姐柔善宽厚之语,可杜云安却觉得这袭人方才看过来的眼神里分明有些不喜,不知自己才刚来那里得罪了她?
小厅里的落地钟叮叮当当的敲了九下,贾母假唬了脸命宝玉去睡,又叫晴雯:“只怕袭人还没回来,你去碧纱橱里,好好服侍他睡下了。”
吩咐完,自己也扶着丫头的手往后面暖阁休息不提。
今儿不该鸳鸯守夜,因此她拉了云安,关了这小厅的门,将钥匙挂在腰上,领她一起到下房安歇。
“今儿你跟我一床睡,等明日你的行礼铺盖送来,我再叫人给你收拾屋子。”
一面又问“你多大了?”“家在哪里?”等语,两人漱洗时,这姑娘突然伸过头来闻闻云安的头发,口里说:“你好香。”
“……”
杜云安一时无语,稳重大气的鸳鸯私底下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好一副风流公子的口吻。
她脸上的惊诧表情实在掩不过,鸳鸯红了脸忙解释……
虽有些个小插曲,但两人脾性相合,倒有点一见如故的意思在,聊到深夜方睡。
身边鸳鸯都睡熟了,杜云安仍旧睁着眼睛望着虚空发呆。
“咚——咚!咚!咚!”一慢三快的坐更打梆子的声音传来,杜云安方知天已四更,悄悄从枕下摸出银表打开,借着纱帐外的一豆烛火看时,果然正是两点二十四分。
这银表还是她调进正院的头一日李夫人给的,云安握紧了这东西,心内五味杂陈:今日李夫人特地交代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趁今日熙凤回门,李夫人把杜云安叫来静室,先是仔仔细细好生端量了一番,忽然将她搂在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足有盏茶功夫。然后百般摩挲着叮嘱些保重自己之语,还道:“我并不是不要你,只是南边出了些事情,待我回来就亲去荣府接你。”
“你若有事,或者遇到为难的了,只管告诉顺儿,顺儿的爹娘会替你办妥当,即便不能,他们也会来禀告王福,我已告诉了王福,只要是你的话,再大的事情也叫他办到了——这是你姨…你老爷的腰牌,万一有那等关乎你身家性命的大事,你就把这牌子拿出来,留在这里的二十多个家将能保你安全一时,还会送你去老爷那里。你别怕,这里头有些缘故,等我回来再细细告诉你……”李夫人将”姨爹“两字咽了回去,红着眼圈殷殷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