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甲媳妇摔帘子进屋:“先前你应承了那么些人,这可好,人家拍拍腚进府去了,那些送礼讨情的还不得埋怨你!”

李甲重重的一磕烟袋,瞪眼瓮声道:“怨怪的着我?本来就是要指配,也得两家都愿意。”说着又冷笑一声:“再者说那杜丫头上不上得去高台盘还两说呢,要是这回不中,我可不跟他兄妹俩个客气!杜家的露露脸也正好,叫人家都知道我李甲庄出了朵牡丹花,谁想摘花就得把好处给足了再言语!”

他媳妇看他疾言厉色,反而转忧为喜:“这么说你打点好了的,这杜家丫头必然要黜回来?”

李甲不搭理她,眯着眼睛吸烟袋。他话说的狠,心头也打鼓:谁想到杜小子那么鬼精,放着柏通那条好走的门路不走,反倒正儿八经的去任德宣那里报了名,不然一早悄悄涂去名字就成了。直到昨儿管事房给庄子批条子,他才知道这事,害他想辙都来不及。

锦东街王府后门忙糟糟的,不时有拿着条子的人进去,两个小厮在门里指路,男的往左,女的向右。

十丈开外停车下马的地方更是混乱的很,有人两腿走着来,有人骑驴,还有坐牛车的。杜仲把马车远远停在路口开外,以免扎眼,他却坐不住,捋着马鬃看着王家后门。

巳正,已清静了个把时辰的门口又热闹起来,不断有人从里头出来,等在墙根避风处的各家家人一窝蜂的围上来打听情形。

这些是落选回家的,大多都垂头丧气,不愿搭理诸人,但有些却还带着些微喜气。

杜仲靠近听了几耳朵,却原来是被记下了名字,还有机会得差事的。

杜云安正在里面的一座小院落等二回的选人,几个管家媳妇打扮的女人在前头道:“都站好了,这是什么地方,那么多话回家说去!”

“别以为就一定中了,先前落了的那大半里头还有几个记了名字,日后短了人手还能再进来,你们可没这好处!”其中一个说:“管家的爷儿们哪有闲工夫跟我们似的一个个挑,这回出去的连个记名都捞不着。”

话音刚落,两个穿绸缎衣服的中年男人就进院门来,前后还有小厮簇拥,排场不小。

其中一个弥勒佛似的笑眯眯的说:“这次留了这么多,得有三十个吧?”

先前说话的媳妇笑盈盈的回说:“三十九个,有好几个出挑的呢,今次倒不比买回来的差。”

王家买人自是千挑万选,往年里大多模样好过家生的。

这笑弥勒就扬声道:“我是管事柏通,十岁以下的站东边,十岁以上十三以下的站中间,十三以上的站西边。十六岁以上的可以回家去了。”

其实这队已经站好了的,就是按岁数分的堆,只不过分了四拨,当间那堆正是年纪最大、打扮的也最鲜妍的一些,这会儿听到柏通的话,有的女孩儿已经急的眼眶都红了。

“这里有十一个呢,一个都不要?”管事媳妇赶忙说:“前头这俩可是少有的俊!”

柏通睨了她一眼:“岁数忒大了,用不了二年就又该放出去,废这功夫作甚。”

几个管事媳妇凑近了低声说:“凤姑娘屋里正经还少一个人的窝儿,眼看几月就得出门子,这窝儿总得补上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