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来了,有生以来,叶英从未如那天听闻剑冢弟子说漏嘴一般失却淡然,推开石门,空气里虎跑泉的湿意扑面而来,剑冢之外的流年岁月也扑面而来,打得他几乎站立不稳。西子湖畔的一景一物灵山秀水还是那般吧?她,也还是从前的样子吗?

他不敢肯定,可惜也不能再看一眼了。

自他因血脉逆流闭关,剑冢里无声无息的黑暗岁月掩埋了他的尘封过往。这天地间,仿佛只有手中的剑,才是他存在的唯一证明。他几乎快要忘记,很久很久以前,她离开之后,年幼的自己等待迟迟白鸽时,心底生发的微小焦灼。

只有那个时候,父亲才会叫来他坐在一起,给他看她的来信:“...阿英要好好照顾自己,听闻这些天杭州冷,记得多穿衣物,修习剑法不要过于劳累了。”

年幼的叶英在书信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嗯,姑姑也要保重。阿英很想念姑姑。”

往来一共四十八封。直到桂花满怀,书信突然中断。他不甘心地写了一封又一封,可那些轻飘飘的纸张却像是消融在了空气中的雪花,杳无音讯。时节流转,天气又随着季节的变化逐渐寒冷起来。后来他终于知道,她死了。

或许是真的吧。叶英秀丽的脸上绽出一个朦胧飘忽的微笑,应该早就猜到了啊。

他只不过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桥下的波纹,浮在江面上的黄昏,还是和多年前一样,多么像现世安稳。

天地日月,恒静无言;青山长河,世代绵延;就像在他心中,她从未离去,也从未改变。

“你这脉象很是奇怪,但身体无恙。”裴元扣住叶紫脉心,来来回回诊了半天,抬眼看她一派沉静,才收手说:“莫名昏厥不可大意,你最好之后注意着些。”

“无妨,若是叶姑娘有什么情况,我这边随行可以即刻为她诊治的。”阿麻吕不在意地说,自日轮山城欠了叶紫人情,他早前接到打荻花的邀约就准备过来,正好裴元又紧急出发他便一起随行了。

“谢谢裴先生。”叶紫点头道谢,除却面色虚白,神情已全然恢复了往日冷静理智。她接过身侧叶琦菲递过来的米汤慢慢地喝,垂眸不去看裴元复杂苦涩的神情:“抱歉我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能招待二位,请先往洗心堂吧,自然会有人安排。”阿麻吕看了她一眼,随即拉起裴元往外走:“师兄,叶姑娘现在正需要休息,走吧。小邪子,跟师父一起去洗心堂。”

“琦菲,你去请郭岩帮主,顺道叫无言来。”叶紫喝完米汤,对一旁长高了些的叶琦菲少女抚慰笑道:“不用照顾我了,请完他们就去见你大伯二伯吧,好久没见面他们肯定也很想你。”

“师父...”叶琦菲有些担忧迟疑,见她似乎并没有大碍,半晌才点点头转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