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徐某终于又见到殿下了!”
与太子四目相对的一刻,徐师谟顿时跪倒在地,痛哭流涕起来。
李建成下意识要去扶起暌违多日的近臣,可是武德七年的恩怨一下子涌上脑海,像是一堵后墙横亘在主仆之间。
太子退后,重回座位上,用极为严肃的口吻道:“王晊,他是父皇贬斥的罪臣,你带到东宫来,不怕圣上论罪吗!”
“殿下,徐师谟想要戴罪立功,他有信心找到东宫细作。”
李建成猛然瞪向王晊:“你将那事告诉他了?”
王晊回答:“如果那奸细在武德七年一案中坑害了太子,那徐师谟和家伯还有殿下都是受害人。臣只是告诉徐师谟有奸细之人的存在,其他的尚未明言。”
魏征也上前道:“殿下,找到徐师谟,事前臣亦知之。师谟虽然是戴罪之身,但是其忠心可鉴。殿下紧要之事,尚可用之。”
徐师谟也哭着上前,跪倒在李建成膝下:“殿下!当年殿下是冤枉的,臣不过是为了殿下啊!这几年臣不在东宫,殿下的鬓角都有了白发,臣实在不忍再看到殿下受奸人逼迫,就让臣为殿下分忧吧!”
此情此景,李建成心烦意乱。他闭目沉思,良久,才开口道:“师谟,当年你受到父皇贬斥,我虽然救了你一条生路,可是贬斥之罪,你却谈不上无辜。”
徐师谟跪地点头:“臣这两年来每日静思己过,才知道当年祸从口出。”
“你不是祸从口出,是祸从心出!”太子拍了拍他的后背道:“莫说当年,就是如今,本宫若是真的如你所言,对父皇兄弟刀兵相向,你以为本宫只是丢了些许名分?错!本宫丢掉的整个李唐江山!”
“天下权柄是什么?你以为就是武库里的刀枪?错了!天下就是人心!天下万万人心,我李家父子兄弟的人心,就是这万万人心的根,万万人心的魂!”
“我李家的人心乱一点,天下的人心就得乱一片!天家是什么?是百姓万民的表率!若是我李家祸起萧墙,那百姓就能照例行之,为家产爵位,子杀父,兄杀弟,诸侯反天子!难道我以后李家子孙,凡是到了帝位更迭,就要刮上一阵血雨腥风?!兄弟间不掉几颗脑袋就不能和睦?那这几年父皇和我们几个兄弟呕心沥血达成的天下一统,岂不是要付之东流?”
“李氏到了本宫这一代,已经不是晋阳时候了。凡是要多想想以后,多想想大局。”
这一腔心事说完,李建成已是疲惫不堪,他重重的靠在椅背上。此时此刻,他多希望面前的听众不是这些属官外臣,而是那一个拼死拼活要来抢帝位的二弟世民,还有那个一心催着自己先下手为强的四弟元吉啊。
“臣知道错了。”徐师谟聆听着太子垂询,已经哭道连眼泪都干涸。
太子深吸一口气:“起来吧,书臣说得对,当年说到底,你也是被害之人。说吧,你打算如何下手?”
徐师谟擦干眼泪,环视四周,只是这片刻功夫,眼角的狡黠光泽便取代了哀伤的泪痕。
“四个字,引蛇出洞。”徐师谟语气冷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