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小良一身酒味,满脸通红,完全没有药铺时的乖巧善良之感。
“滚开!瞎了你的狗眼!有几个臭钱敢顶撞老子!看清楚了,老子有的是钱!”
小良呵斥着,他做梦也想不到,眼前的浪荡公子哥,就是不久前自己亲手搀扶过的瘸腿老兵。
但是林默一眼认出了他。乐春堂经历的每一个画面,他都不会忘。
“哎呦,小爷恕罪恕罪,小人给小爷赔不是了。”林默警觉地起身,将小良搀扶到街角无人的暗巷里。路人们见一个富贵公子竟然给一个小跑堂打扮的少年行礼,也只是好奇的瞧了瞧,随后又沉浸到自己的温柔乡里。
“小人常在此处行走,不常见小爷,敢问是哪座府上的公子?”
他试探性的问着,眼神中的光芒冷的像冰。
小良不该出现在这里。在东家刚刚惨死的时刻,他应该被抓到曹军的监牢中遭受严刑拷打,他应该在东家的死尸前痛哭哀悼,最不济,他应该按照东家最后交代的,早点回家。而药铺伙计的家,绝不会在寸土寸金的花柳街。
“公子?公子算个屁!艳霞说了,我比公子哥猛十倍!让他们看看,小爷我今天有钱了,不比那些臭乡绅差……”
林默早就注意到他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呦,真看不出,小公子少年英雄,敢问是作何买卖啊?”
“买卖?”小良打了个酒嗝,口中发出一阵恶臭。“做买卖能挣几个钱?我告诉你,这可是朝廷的赏金!小爷我是大魏朝的一等功臣!”
林默随口几句哄骗,醉醺醺的小良边将自己如何观察到对街小院的不对劲,自家东家又总是频繁进进出出,竟然有时连生意都不顾,最后,真正令他下定决心的,是今天傍晚东家和一个老兵竟然研究起四六八句的文章来。
“一个卖药的,一个臭丘八,懂什么诗词歌赋?正好朝廷新来的将军正在悬赏缉拿刚进县城的细作,五十金赏钱啊,哐当一下砸在地上。”他比划着山一样的酬金,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
林默早就收起了笑容。即便是演戏,但是他根本笑不出来。
“你能发现这些,东家平日待你不薄吧。”
醉意和淫乱后的疲惫感交合上涌,小良就靠穷人乍富的兴奋劲强撑着。
“不薄?我早就受够了伺候人的下贱活计了。你们这些乡绅子弟身下来就能喝酒吃肉,骑大马,睡漂亮姑娘。我呢?凭什么我就得在苦药堆里熬着岁数?隔壁小花本来是我媳妇,为了三袋粮食被她爹卖去青楼破了身子。我爹熬了一辈子,被姓曹的带走打仗,回来就少了条腿!”
“别跟我说什么薄不薄的,这世道人不为己,天诛地……”
薄凉的月色映入小良的瞳孔中,那是他此生最后见过的景色。
林默下手利落,对方只是挣扎两下,就平静下去,和睡着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