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那张狰狞的面容忽然闪过一丝狡黠,不过只是一瞬间,便恢复到往常。
“逮!既然是读书人,何不一开始如实禀报?这三十棍我先记在你的账上,若本官查出此案是你所为,将加倍行刑!”
县令也是十分知趣,拿这话搪开刚才说出口却无法行使的杖责之令。
县令姓蔡,名都温,乃武将出身,因为守卫边疆抗击匈奴有功,月初刚被赐为杜县县令。
来到这杜县不足十日光景,蔡都温虽然吏治还算勤勉,但他也并非以廉洁而自律的人,平素里开堂问案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常常与佃农或小东主打交道,知道这里面吃了东家吃西家,都有好处捞,也就习惯了一开堂便给予震慑,不管是肥还是瘦,先吓一吓再说。
不过,公然对士子用刑,多少还是忌惮于谏政时弊的言官。他们总是以文人为骄傲,以文人居于礼节法度的高位为荣,这种官员责罚文人的方式,还不得被他们看作是奇耻大辱,一纸纸奏章报到皇帝老儿那里,自己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士者,可以享受到优厚待遇和法度特权,即士子享受免丁粮、食廪,国家供给衣食,身份法度特权,也附以官员以礼相待。即使士子犯事情重,地方官先报学正,由学正黜革功名后治以应得之罪。若诉讼小事,不得视同齐民一体扑责,地方官报学正发学责惩,作为士子应举,譬如茂才、明经、明法、贤良方正、孝廉多个科目的扣分项。
除了这一点,蔡县令还是看重刘病已那个宝缘斋东主的身份。凭借这一桩案,自己可要发大财了!
想到这里,蔡都温便欣欣然,心情愉悦无比。那原本狰狞可怖的面容和带了不少的和缓色,如连珠炮一样责问下来:“本官来问你,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在哪儿读书?师父又是谁?”
刘病已据实回答:“学生姓刘名病已,家住宝山村,在未央宫博望苑,师父乃大儒倪大人。”
“什么!”蔡都温浑身一抖,差点儿就要从公案上跌落下来。
站在一旁的幕僚急忙伸手攥住了蔡都温的胳膊,说到:“大人,稳重,稳重。”
蔡都温知道自己露了怯,赶忙整理衣冠,恢复原形。
此时,幕僚又在他的耳畔低语一阵:“此人听说是当今陛下的皇曾孙。”
蔡都温闻听,脸色突变。
幕僚急忙说到:“不过,他已经成为庶民。只因他的爷爷乃天子刘据。”
蔡都温的眼里骤然迸射出了异样冷冷的目光来,要知道刘据可是主和派,是拒绝对外征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