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她不信,又解释道:“不管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我只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了,反正,世上能强迫我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这话要是换成别的小娘子来说,听起来就像是赌气时说的气话,然而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别有一番可信度。追命本来正靠在走廊上喝酒,听到这话,登时一个激灵,想起了对方在青州城内走火入魔大开杀戒的模样,心道这话说的可是太对了,世上谁能不惜命呢?
虽然他之前就期盼大师兄能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但如今尘埃落定了,真不知道该为大师兄高兴,还是该同情他一下啊。
见她能自己明白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长孙无垢便将原本准确好劝她的说辞咽了下去,只是笑道:“那就好,你既然是妹妹,若有麻烦,又不想自己解决,只管推到哥哥们身上去就是了,既然都做了哥哥,难道还能不担起做哥哥的责任来吗?”
原胧雪抿了抿嘴:“总得让我先弄明白问题的所在。诸位,多有得罪,恕我先告辞了。”
她将琵琶搁在地上,起身离开了院子。无情从后面追上来,轻声叫住了她:
“胧雪!”
“无情。”因为震惊于兄长说出的消息,倒把正事忘在了脑后,此时想起来,原胧雪停下脚步,对恋人说道:“之前在皇宫里,哥哥让我转告你,最迟明日,他会从皇宫过来,再给你看看你的脚,若没有其他着急的事,你明日就待在府中,等他过来吧。”
“好,我知道了。”无情点了点头,倒也并未将注意力放在此事上,只是拉住她垂在身边的手,难掩担忧的问她:“你……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他如今其实也不算是外人了,且父亲们随后便到,双方见面,也不知道会不会吓到他……思及此,原胧雪在他面前蹲下身来,认真的问他:“我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有两位父亲的事?”
若是一般人听得这句话,少不了要大吃一惊,无情的表情却仍然平静:“你虽然没有直说,我却早已有所猜测。毕竟,你从未说起过自己母亲的事,又以两个称呼来称你的父亲,说起爹和父亲的时候,语气又并不相同……所以我想,或许你的家庭和别人有所不同。”
但他旋即说道:“你若担心我会因此生气,实在没有必要,说到底,我自己都是个父母双亡的不祥之人,你不嫌弃我就很好,又有什么资格为这样的事轻视你?”
“嘘,不准你这么说!”原胧雪不高兴的伸手捂住他的嘴,皱眉道:“你会失去父母,完全是因为凶手的残忍无耻、丧心病狂,怎么能怪在你自己身上?我也从没觉得有两个爹爹有什么不好啊!他们收留了我,把我养到这么大,又教我武功,教我道理,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我有什么资格说他们的不是呢?”
但她要说的重点,并非是自己那对性别相同还恩爱有加的父亲们,而是别的事:“他们两个大男人,当然不可能生出孩子来,所以很早以前就从族中收养了哥哥,来做原家的继承人,我也从小就知道自己并不是他们的亲生骨肉。我的生身母亲,是父亲的堂姐,因为外祖父是和父亲的父亲是兄弟。听父亲说,我娘原本一直在外游历,但在一年冬天,忽然怀着身孕回到了家中,然后生下了我,随后
她又离开了家,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一开始,我是养在外祖父膝下的。”她喃喃自语道,为自己陆续恢复的记忆感到有些伤心。“他只有我娘一个女儿,因为她的失踪大病一场,也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她,但却一直没有线索,没过几年就过世了。他临终前,将我托付给了身为族长的父亲,所以,我才会是父亲和爹爹的女儿。”
“一转眼,都已经二十多年了,失踪了这么多年,不管是谁,都只会觉得她已经去世了,对吧?”
“但她还活着……”无情立刻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语。“你找到她了?!”
“不是我找到她了,是哥哥找到她了。”原胧雪有些别扭的说道。“据说是在一个小山村里找到的……说她曾经受了很重的伤,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到现在也没有醒来,哥哥猜测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直没有回来过。”
无情问她:“所以,你是在生她的气吗?”
“……我不知道。”原胧雪其实有些茫然。她从未有过母亲,又经历了一番失忆,根本不知道有母亲和没有母亲的分别在哪里,反而有一种平静生活被意外突然打破的警惕和不安。或许原玄都是希望她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高兴吧,毕竟失踪已久的亲人重现凡尘,怎么想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她又如何能毫无芥蒂的接受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