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子抬高了声音:“到处掳走别人的孩儿,有的打断手脚,有的强塞在罐子里,有的强迫他同畜牲交合,尽弄出些不人不鬼、不活不死的玩意儿,再赶他们到集市上卖艺挣钱,这等伤天害理、丧尽天良的事,你以前是从来不做的!”

“闭嘴!”厉单气急败坏的呵斥了她一句。“你知道什么,这可是六分半堂吩咐的买卖!”

“六分半堂,又是什么门派?”原胧雪继续问道。铜剑也不含糊,仔细同她解释——六分半堂,是这天下一等一的门派!

要知道,天下英豪,都服膺“六分半堂”。他们把所得的一切,分三分半给“六分半堂”,若遇上任何祸难,“六分半堂”则必定付出六分半的力量支助。

天下即一家,便是六分半堂的理念──“六分半堂”的总堂主雷损,天下好汉都奉他为“老大”。

“能和六分半堂相提并论的,只有金风细雨楼。”铜剑这么说道。江湖上流传着一句话:六分雷,四分苏,就是说天下并非名门出身的英豪,有四成服从于金风细雨楼,但仍有六成,听从于六分半堂的调遣。

“是吗?听起来,似乎是有几分厉害。”原胧雪淡淡的回应道。她已经听到了厉焦红的回应:“便是总堂的吩咐又如何?我等不愿意,自有别人去做!做这等营生,若是哪日翻了船,底下的兄弟又该如何看我们?大哥,你便听我一句劝吧!”

然而,一个人若是下定决心,又岂是那么容易劝动的?厉单厉声喝道:“能为六分半堂效力,是我等的荣耀,你要是再胡说,我便亲自动手,割了你的舌头!”

“哼!”厉焦红负气,冷哼一声之后,抬脚便离开了。厉单则是对身边的人道歉道:“她今日太过放肆了,还请诸位莫怪,刚才她说的那些混账话,左耳听了右耳忘,勿再外传,日后有用得着我厉单的地方,在下必当竭尽全力!”

另一个男人干笑了两声:“厉大姐快人快语,我等兄弟,哪有不知道的,大哥放心,只要这话流出去一个字,便当是我说的!……只是大哥,恕我直言,总堂方才吩咐,让我们去绑架闻巡抚的独子,这件事——”

厉单冷冷道:“你都说了,这是总堂的吩咐,又还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此事就别告诉焦红了,我自会再请两位朋友相助。”

“是。”其他人纷纷称是,又说起了行动的细节。原胧雪仔细听了一会儿,确定不会有人再来此地,然后她松开了搂着铜剑的手臂。

“你乖乖留在这里,我去去就回,放心,自然有你才能帮我做的事。”她的语气并不冷厉,但就是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铜剑连连点头,随后反省过来,她根本瞧不见自己的动作,连忙答应了一声——然而原胧雪并未等到他出声,便已经伸手推开了门。

大约是因着门外有人看守,里面躺的也不过是些被点了穴的女人和孩子,这处屋子的门上居然没有挂锁。原胧雪出门以前,先从地上捡了一把石头,在推门的刹那屈指一弹,门口的两个守卫顿时瞪大了眼睛,却是浑身僵硬,不仅动弹不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有两颗眼珠子还能转了。

她举步就走,路上但凡遇人迎面而来,俱都用石头点住其穴道,于是没过多久,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一点脚步声也没有了;随后,她站在那间议事的屋子前,也停也未停,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什么人?!”这动静才算惊动了厉单等人。他们纷纷跳起身来,见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布衣少女站在门口,不禁哈哈大笑道:“是谁放这姑娘过来的?怎么,嫌大爷们说话无趣,要给我们找点乐子?”

——但话虽如此,他们的手却纷纷扣在了各自的武器上,因为谁都知道,寻常女孩,如何能这么大大方方的走进来?

原胧雪当然不会答话,她也不是同任何一个人都有话说的,事实上,她的脚步也一点没停,直直的朝厉单走了过来。

有人被她毫不客气的略过,不由抽刀回首,试图从背后偷袭,然而他的刀没能落到原胧雪的身上,一只袖子轻轻挡住了他的视线,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那只袖子重重抽到了墙上,登时昏死过去。

“你到底是谁?”厉单的脸色变了。他纵横江湖数十年,已经养出了一种野兽般的直觉,这种直觉告诉他,面前的这个人,是他惹不起的人。

他并不需要这句问话的答案了;在话音落下的刹那,他便已经纵身一跃,试图从敞开的窗户逃出去。

然而他的身子即将跨过窗户的时候,只觉得头上一痛,有什么东西从他左耳飞入,又从他的右耳穿了过去,滴溜溜的落在了地上。他下意识的低头去看,就见一颗染血的石头在地上滚出老远,拉出长长的一道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