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帷帐中只留了榻边的一盏小油灯,烛火随着梁仲胥掀帘而入的动作晃动得厉害,他不由得放轻了动作,借助微弱的光走到了烛台边,拾起火折子一引,帐中立刻亮堂了许多。

他将荷包和挂坠轻轻放在了几案上,而后拿起信笺,小心翼翼地撕开蜡封,拿出信纸,就着融融的烛光铺开。

塞外山城,烈风莽莽,长河落日之间,将帅的寝帐里偷偷藏上了一份本不属于这铁血漠北的柔情。

梁仲胥的眼前是缇兰熟悉的字迹,耳畔是女子细软温糯的嗓音。

阿旭,拳拳俪鉴。

海棠零落,山河披红,转眼已是深秋。

中元一别之后,两地相悬,思君切切。

自我恢复记忆以来,心里有许多话想要说,但不知该如何向你开口。凉夜孤枕之际,辗转反侧了许久,索性披衣挑灯,借助笔墨倾诉。

姝雅成婚那日,你的所言所行,在别人看来虽荒唐可笑,但我已明白你的心。

阿姐离去后,你的余生便只剩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我的到来,于你而言先是魔咒再是解脱。

相识之初,你我竭力践踏彼此的底线,企图让对方感同身受,全然不知两颗同样胆怯的心已在缓缓贴近。

或许也正因如此,才让我知晓了你许多不为别人所知的一面。在天启城,在金城宫,我见识了你的疯狂和绝望,也目睹过你的软弱和悲伤。

再次回想起来,我后知后觉地发现,隐藏在陛下躯壳之后的帝旭,只有我见过。

缇兰不是紫簪阿姐,陛下不喜欢缇兰。可当时的帝旭,是否也已经对她动了心呢?

还记得我在兰苑对你说过的话么?我说我所经受的那些风雨和挫折都是你给的,又怎敢妄图从你那里获得怜悯。

帝旭的确没有怜悯过缇兰,却用生死相随证明了自己有多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