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成弓,三月成弩啊······”
站在墙头之上,看着城外,正游荡于奴隶炮灰之后,与城墙平行移动的楼烦弓骑,靳歙唏嘘之余,也不由发出这样一声感叹。
三年成弓,三月成弩,其实是中原由来已久的一个共识;
——要想将一个兵卒,培养成战斗力达到合格水准的弓卒,那就起码需要训练两到三年。
注意,这里的训练,并不是说这个士卒,自己在家找个靶子,一箭接一箭练三年;
而是在初步掌握了弓箭射击技巧,并正式成为弓兵预备役之后,在军队,跟随弓兵方阵,再练两到三年的时间!
这三年的时间,大部分的训练内容,都并非是单个兵卒的射击精准度,而是整个弓兵方阵的齐射效率,以及彼此之间的配合默契程度。
至于射术,就只能由士卒自己加练。
而相较于弓兵这种‘三年可成’的超高培养成本,弩卒的培养,显然就简单的多了。
在第一步,弩卒的选拔要求,就会被弓卒低好大一截;
弓卒的选拔,往往要求备选士卒手臂、腰腹有力,身形尽量高大些,并且具有高于常人的视力。
也就是这几条看似简单的选拔要求,却撑起了汉室‘非精锐,不成弓’的超高弓兵质量。
——寻常的大头兵,别说身材、视力了,能不缺胳膊少腿,能抡得起戈矛、刀剑,就已经算是合格了!
而同样作为远程打击兵种的弩卒,则只对备选者提出了腰腹力量、正常视力这两点要求。
因为相较于需要自己挽弓、自己射击,并且还要保持挽弓瞄准姿态的弓兵,弩卒只需要能拉开弩机,完成箭羽的装填;
这里的‘拉开弩机’,可以是臂张,可以是足张,实在不是,甚至还可以撅长——仰天躺在地上,双手拉弩弦,双腿蹬弩身完成装填。
除了选拔要求的差异,弩卒的训练强度,也远低于‘三年而成’的弓兵。
原因很简单:弩机的待射击姿态,非常轻松;
——端着装填好箭羽的弩机,瞄准敌人的方向,随时准备射击即可。
反观弓,非但需要射击者在待射击姿态时,保持挽弓不射的姿势,还需要调整呼吸,尽量保证挽弓的手不乱抖;
尤其是在射击的瞬间,一定要如同后世的狙击手一样,将呼吸、心跳调整到最佳状态。
说白了:弩机,其实就是‘懒人弓’。
控制箭失发射弹道的弩臂,使弩卒不需要花费多年的时间练习精准度;
上膛即可蓄势待发的弩机,也使得弩卒不需要有很强的耐力、气力;
只要能完成弩机的装填,并瞄准敌人扣下扳机,便基本可以算作是一个合格的弩卒。
而‘三年成弓,三月成弩’,在如今的汉室,也是有实际数据作为支持的。
——一支以‘会挽弓’的青壮组成的弓兵预备役,需要花费至少三年的时间,才能保证八十步距离下,单兵平均上靶率达到六成;
而一支由‘不残疾’的青壮组成的弩卒预备役,却只需要花费三个月时间,就将八十步距离下的单兵平均上靶率,提高到六成,乃至七成。
单就是这近乎处于两个极端的培养成本,便足以让任何一支同时拥有弓、弩这两种武器的军队,全方位无死角的放弃弓兵,转而以弩卒,作为主要远程打击兵种。
当然,前提是:弩兵,能完美替代弓兵的作用,完成弓兵能达成的所有事。
至于如今的汉室,之所以没有全面放弃‘弓兵’这种培养成本高、培养时间长,且对兵源有较高要求的兵种,主要还是因为弩机,还是有些比不上弓箭的天然劣势。
首先,是弩机的组成,是由一张横卧的弓,以及弩臂、弩机而成。
这就导致弩机这种‘横着发射的弓’,几乎不具备任何抛射杀伤力,只能通过近乎平射的射击方式,来对敌方造成杀伤。
这样一来,问题就来了。
——弓、弩同作为远程打击兵种,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要被步兵,甚至是重步兵严密保护在身后的;
也就是说:在战争中,除了城池攻守战、攻坚战等特定环境,大多数‘两军对垒’的情况下,弓、弩是需要通过抛射,来对远方的敌人造成杀伤,并不误伤身前,保护自己的步兵阵列的。
在这种时候,弩机‘不能抛射’的缺点,就显露出了先天劣势。
为了保证远程打击火力,同时又保证后方弓弩射击,不会‘背刺’前方的步兵阵列,为将者往往只能放弃弩机,以弓兵作为主要远程打击手段。
至于弩兵,则会站在弓兵方阵两侧负责掩护,除非被敌军冲脸,否则弩机,便大概率无法获得参战机会。
除了‘不能抛射’,弩机相较于弓,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