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便乃朕所言:夫战,府库也。”
“长平一战,赵国府库不丰,所以廉颇固守不出,而为赵国君臣临阵换帅!”
“府库不丰,所以马服子急于求战,终为武安君大败长平!”
“及吾汉家,亦因府库不丰,所以太祖高皇帝委曲求全,和亲以安北蛮!”
“便是朕!”
“亦念府库不丰!”
“而强忍父、母双亲所遭之辱,忍辱负重,不曾言‘将兵北上’事!!!”
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情绪,随着刘盈故事重提而再次躁动起来,只是这一次,刘盈却并没有再刻意压制。
“朕!汉天子也!”
“乃太祖高皇帝亲立,诸侯大臣共拥之嫡长者也!”
“每有昏睡之时,朕总见太祖高皇帝厉声斥问:朕白登之耻,尔何时血之?!”
“每请朝于长乐,朕总见朕母太后,曾于北蛮匈奴低声下气,以己之屈辱,易边墙之安!!!”
这一下,刘盈终是彻底将出心中的憋闷,毫无保留的宣泄而出。
而少年天子突如其来的暴怒,也终是让片刻之前,还幻想着‘平推南越’的朝臣百官,面带羞愧的低下了头。
白登之围、国书之耻,并不单单是刘盈,亦或是刘汉天子的屈辱,同样也是每一个汉人,乃至每一个后世华夏人心中,永远无法抹除的痛!
但不同于旁人:对于这两件事,汉家天子可以发愤图强,寻常百姓可以心怀仇恨;
唯有朝臣,唯有这些亲身经历这两件事时,身处大汉王朝权力最顶端的这群人,只能为此感到愧疚。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种事之所以会发生,就是因为汉室没有在自己这些人的仔细下,变得足够强大。
但很显然,少年天子的意图,却并不是让这些国家栋梁心生愧疚。
“朕知道。”
“朕于少府兴粮米官营、代民储粮之政,又设盐铁都尉,于吴东煮海得盐,即谋官营盐铁事,诸公于朕,多有微词。”
“朕亦明知:朝野之中、长安城内,言朕‘视财如命’,恨不能以贾牟利者,更不知凡几······”
满是萧瑟的说出,便见刘盈苦笑着摇了摇头,望向殿内朝臣百官的目光中,更是带上了一抹深深地疲惫。
“然可曾有人试想:若不如此,朕当如何强国?”
“若朕不以粮米官营、盐铁专营牟利,边关北墙之戍卒,当得几分饱食?”
“——北蛮匈奴岁岁南下,掠我汉边!”
“——胡使年年入朝,以‘和亲’之名敲诈国财,轻我华夏!!”
“若无少府内帑今日之充盈,朕何敢于狄酋冒顿言:若战,便战?!”
“若无少府今日之厚赀,朕何敢于贼子卫满言:不降,便亡???”
痛心疾首的一番话语,惹得殿内众人都深深底下头,恨不能将下巴戳进胸膛,露出那规律跳动的心脏。
而在人群之间,甚至有几位感性的人,已经悄声抹起了泪。
不是因为刘盈的这番话语,多么让人动容,也不是因为少年天子,多么让人心疼。
而是那一天,汉家,已经等了太久······
为了那一天,汉家,已经忍受了太多太多的屈辱、遭受了太多太多无法接受的苦楚·········
而现在,当刘盈当着满朝公卿百官的面,将自己的心迹毫无保留的袒露于众人面前时,众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如今的汉家,已经走上了一条飞速强盛的道路。
在过去,朝堂只能从关中这近百万户百姓身上,分别受到两千万石粮食的农税,以及不到十万万钱的口赋;
除此之外,长安中央再也没有其他收入来源。
如此单一的收入方式,使得汉室唯一强大自身的方式,就是等。
等关中的人口越来越多,田亩越来越广阔,才能让汉室得到越来越高的农税、口赋收入;
除此之外,就是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