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
“去!告知那厮!”
“往后,阳杨二氏,必老死不相往来!!”
“叫那厮好自为之,莫再使某蒙羞于朝堂之上!!!”
“哼!!!”
空前严厉的说辞,也是惹得老仆一阵心惊,顾不上再多言语,赶忙朝府门的方向小跑而去。
但只片刻之后,老仆便去而复返,语调满是迟疑的再次呼唤起书房内的阳城延。
“君侯······”
“杨令吏此来,乃是袒胸露乳,背负荆棘······”
“若不见,恐会惹得旁人非议啊?”
听出老仆语调中的坦然,阳城延却是更恼,神情憋闷的深呼吸许久,倒也终还是没再吼喝。
“为官不过三五载,便连这等腌臜手段,都已如此熟稔······”
“哼!”
“见又如何?!”
“且看他杨离的狗嘴里,究是能不能吐出象牙!”
愤愤不平的嘀咕间,书房的门便被阳城延从内打开。
片刻之后,一副‘负荆请罪’装扮的杨离,也终是被阳城延漠然引入了客堂······
·
“怎么?!”
“杨公此来,可是嫌‘下官’,被杨公害的还不够惨?”
“嘿嘿······”
“若果真如此,那下官,倒也还真想听听;”
“——这一回,杨公又打算用什么法子,来打下官这粗鄙、下贱的老脸?!!”
阴阳怪气的道出数语,阳城延才刚强自按捺下去的怒火,片刻之间便又在再度重燃的架势。
想起上回那件事,阳城延就觉得来气!
区区一个六百石的上林苑令,定鲁班苑令这般要害的位置,杨离这个杀天刀的,居然敢自己跑去东宫长乐,玩儿‘欺上瞒下’那一套!
别说天子刘盈,就连身为顶头上兼保举人的阳城延,都对此事一无所知!
——要知道如今的汉室,可还出于以察举、保举,作为官员主要选拔方式的时代!!!
作为杨离入朝为官的保举人,杨离的一举、一动,甚至是茶前饭后随口说的一句话,都需要阳城延这个保举人完全负责,且有功不沾光,有过必连坐!
结果杨离可倒好,肩上扛着这份天大的知遇之恩,不想着替阳城延长长脸也就罢了,竟还搞出那一套膈应人的东西!
都不用说此事,东宫太后怎么看、天子刘盈怎么说了,单就是朝野上下生出的舆论,都让过去几个月的阳城延胆战心惊,甚至几度生出了辞官告老的念头。
——遇人不淑!
——识人不明!!
——御下不严!!!
——举士不谨!!!!
这一连串每一样单拎出来,都足以让九卿,乃至三公级别的高官身败名裂、晚节不保的污名,在过去几个月,可谓是一股脑全砸向了身为少府卿的阳城延!
也就是阳城延是少府卿,而非治粟内史,亦或是廷尉、卫尉、郎中令等其他九卿,由于职权的特殊性,可以完全不鸟外朝的看法和舆论;
再加上天子刘盈将此事冷处理,并有意无意的将舆论压下,阳城延这才算是勉强安下心,厚着脸皮,继续坐在了这匠作少府的位置之上。
即便如此,阳城延也已经在自家阳氏宗祠,在阳氏先祖列宗神主牌前跪地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举荐哪怕一个一百石,乃至无秩的官吏!
比起阳城延受到的这一系列打击,以及巨大的心理变化历程,此刻正龇牙咧嘴解下荆条,露出满背创口的杨离,却根本无法让阳城延心软分毫。
——如果对不起有用,那还要廷尉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