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如今,梁王彭越已经因‘谋反’而被族诛,坟头草都已经齐腰高的现在,周勃也难以忘却那一天,先皇刘邦对自己说的话。
——退守荥阳的那阵日子里,彭越在外游击,自然是功勋卓著;
但朕记得最深的,还是彭越送回来的那十几万斛粮食·······
等再后来,汉室鼎立,异姓诸侯之乱四起,萧何领导下的朝堂长安,虽也供应大军的粮草,但往往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绝大多数情况下,关东有战事,萧何都只能拼尽全力,凑足大军一个月所需的粮草,好让大军能顺利启程;
至于之后,若萧何能送,那便送,若是送不了,那大军还是只能‘走到哪吃到哪’。
换句话说:即便是在汉室鼎立,刘邦已经从‘汉王’变成‘汉天子’之后,汉军也还总是苦恼于军粮。
周勃自也听的明白,栾布有这么一问,就是在旁敲侧击的询问周勃:需不需要燕国出点粮食,给大军稍解燃眉之急?
而这,也正是周勃感到心情舒畅,甚至隐隐有些享受的原因。
——不需要!
——我关中大军有的是粮食!
——如果有必要,甚至还能分你一点儿!
而这样的‘土豪’体验,是周勃过去十数年军事生涯中,从未曾有过的享受·······
“及大军兵分三路之后,各路军之主将······”
仍有些不舍的强迫自己,从先前那土豪气质中回过神,周勃望向栾布的目光,也终于是带上了些许严肃。
“陛下意:某坐镇中军,郦车骑为右路将;”
“及左路军,则当由燕相亲率!”
语调坚决的一语,便见周勃从怀中掏出一枚将印,惹得栾布赶忙站起身,双手将那将印接过。
而后,周勃才侧过身,看了看一旁,已经和郦寄愉快交流起来的燕王刘长,旋即将上半身微一前倾。
待栾布也面带迟疑的俯身上前,周勃才满是郑重的放低声线,将三路大军的战略目标,尽数摆在了栾布面前。
“某亲率中军,东渡浿水之后,便调向南下,直趋卫满朝鲜之都:平壤!”
“郦车骑所率右军,则自东渡之后沿海而缓行,策应齐-楚水路联军!”
“及燕相所部左路军,自东渡浿水之后,复行东五十里,而后驻守原地。”
“若某所部战事不顺,必以飞马相召,燕相则率部南下,解某所部中军之困;”
“然若至秋九月二十五,某所部皆畅行无阻,燕相可开拔西归,至浿水东岸暂待;又遣飞马南下,以探某部。”
“待冬十月元朔辰时,无论某部中军、郦车骑右军,亦或齐-楚水路联军战事顺否,燕相皆当速渡浿水而西归,而后急行往西,归于燕蓟!”
“至燕蓟,燕相所部可稍歇一日,而后仍急行朝西;”
“冬十月十,燕相所部,务当至代北马邑-武州一线驻防,以北戒胡蛮!!!”
神情满是严峻的道出此战的作战计划,周勃终是抿紧嘴唇,将上半身恢复原位。
只周勃望向栾布的目光,却是愈发郑重了起来。
“此战,齐-楚水路联军绕道敌后,奇袭平壤,是为主攻;郦车骑所部于沿海策应,为辅攻。”
“及某,则南下平壤,以速平战事、安朝鲜之民为要。”
“唯有燕相所部,先东渡浿水,而后西归燕蓟,再至代北驻防·······”
“陛下已言明:此战之胜败,非攻平壤之成否,而乃代北、燕北边墙!”
猛地将语调一提,惹得一旁的刘长、郦寄二人都不由侧目,却见周勃神情严峻的站起身,对面前的栾布深深一拱手。
“此战,便赖燕相,护我汉家北墙之周全。”
“某,且代北墙民数以百万,先行谢过燕相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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