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拿曹参秩禄万石、实际年俸禄四千石来算,光是拜曹参为相的开销,就够给曹参发七年的俸禄!
而现在,原本足够一万边防将士吃一个月,或给曹参发七年俸禄的粮食,却被叔孙通那个败家玩意儿,一股脑全用在了什么狗屁‘拜相礼’上······
对此,刘盈只想说:形象工程这玩意儿,是真的要不得·······
虽然刘盈心里清楚,对于食邑足有一万零六百户的平阳侯曹参而言,这几百万钱根本不算什么,但刘盈也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生出一丝‘这丞相真贵’的怪异想法。
若非刘盈自己也明白,这样的想法不会被这个时代所理解,恐怕刘盈真的会拉着几个心腹,吐槽几句‘曹参活都活不了七年,朕却花了七年的俸禄拜曹参为相’之类。
即便如今,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树木已经做成了船舟,刘盈在面对曹参时,也总会不由自主的带上些‘必须找机会赚回这笔钱’的心理。
但很显然:这,都只不过是刘盈的一厢情愿。
对于刘盈心里的算计,殿内的太后吕雉、内史王陵,乃至于曹参本人,都并不感兴趣······
“吾儿即往而视,便当已知酂渠之事,今已至何地?”
就当刘盈仍斤斤计较于曹参这个‘赔钱货’,以及叔孙通那个‘败家玩意儿’时,太后吕雉温声一语,终是将刘盈的思绪拉回了眼前。
稍一回味老娘所问,又沉吟片刻,刘盈终是暂时放下了对曹参的‘不满’,浅笑着侧过身,对母亲吕雉微微一点头。
“回母后问。”
“——托太祖高皇帝洪福,又吾刘氏列祖先宗庇佑,酂渠之事,一切皆顺。”
“儿往视时,酂渠已现雏形,只渠底无有平整;”
“据少府所言,最迟不过春二月,酂渠便可通水,而后为民所用······”
听闻刘盈此言,吕雉只欣慰的笑着点了点头,旋即便侧过身,略带显摆的望向殿内的曹参、王陵二人。
那双生动的眼眸,就好似是在跟曹参、王陵说:看看,这是我儿子!亲儿子!!!
至于端坐吕雉身侧的刘盈,却是借着老娘跟臣下显摆自己的功夫,悄然思虑起了这条即将凿通的‘酂渠’。
酂渠,本不存在于华夏历史上;在原本的历史上,也从未有过哪位皇帝,为这位酂文终侯特意修一条渠;
但若是从地理位置上来看,酂渠,其实是存在于真实历史上的。
——盖因为如今,正由少府阳城延力主开凿的酂渠,实际上正是历史上,开凿于武帝年间的‘白渠’。
历史上的白渠,建于汉世宗孝武皇帝太始二年,地理位置与如今的‘酂渠’一样,与郑国渠同首,却并非是郑国渠那般的平直东西向,而是自渠首的谷口沿东南方向流下。
且东-西向的郑国渠,是平直东流,最终以近乎直角汇入洛水;而西北-东南向的白渠,却是经泾阳、三原、高陵等县,至下邽斜汇入渭水。
用《汉书·沟恤志》的记载来说,便是:首起谷口,尾入栎阳,注入渭河中袤二百里,溉田四千五百余顷;
与此同时,历史上武帝令凿白渠,也同如今,因酂侯萧何而命名的‘酂渠’一样,是由于赵中大夫白公的建议,方得名为:白渠。
所以对于白渠,或者说当前时间线的‘酂渠’,即便刘盈并没有多少水工方面的指示,也完全能按照前世的记忆,在图纸上大致画出河道位置。
而水利工程在封建时代的最大难点,无疑便是探测地缘地势,并规划处合理线路;
但在刘盈亲自给出具体线路之后,少府开凿酂渠,几乎等同于开卷考试。
——答案就赤裸裸摆在那里,根本不需要答卷人思考,只需要填上去即可。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在原本的历史上耗费汉室足足三个冬天的‘白渠’,才在如今的少府卿阳城延手中,变成了四个月,即一个冬天便可完成的‘小型工程’。
或许也是因此,朝堂对于酂渠这个‘小工程’,也并没有太高度的关注。
毕竟比起全长三百余里,可灌溉两岸田亩四万余顷的郑国渠,长度只有二百公里,却与郑国渠同首、歇汇入洛水,可灌溉田亩仅五千顷,且宽度、深度均只有郑国渠一半的白渠,并不能算是难度过高的水利工程。
——几十年前,修建郑国渠的秦,可还只是‘秦国’!
对于‘秦国’而言,一条三百里长的郑国渠,确实算的上是赌上国运的一条大渠;
但对于富拥天下的汉室而言,一条二百里长、二丈余深,顶宽不过七丈的水渠,着实谈不上什么‘赌上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