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即知运粮、调甲,执干戚舞以吓(hè)卫满,便亦当知:陛下所言之·······”
“言之·······”
见王陵一时语结,阳城延赶忙善意的小声提醒道:“弓、弩箭羽各百万,剑、盾各万,戈、矛各五千;军粮二百万石,又袍五万、裤五万,倍絮之厚褥十万······”
听着阳城延道出这令人瞠目结舌,甚至隐隐令人呼吸加快的庞大物资时,却不见丝毫为难,反倒漫漫带有自豪的神情,纵是王陵早有心理准备,也是不由有些嘴角抽搐了起来。
——汉家,何时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都不用说那两百万支弓羽箭矢、两百万石军粮,以及总数足有数万的剑、盾、戈、矛等兵刃了;
单就是那句看似稀松平常的‘袍五万、裤五万,倍絮之厚褥十万’,就足以让王陵为如今,少府愈发明显的‘狗大户’气质感到咂舌了。
阳城延口中的袍、裤,指的显然不是如今,汉室军队常备的单衣军袍、单裤,而是里外两层,中间夹有‘絮’的冬衣!
至于厚褥,阳城延更是没忘特意加上‘倍絮’‘厚’等形容词。
无论是那五万套冬衣、裤,还是十万件棉絮加倍的‘厚’褥,都需要数量极为庞大的布匹和絮作为制作材料;
而布匹在如今汉室,甚至是比铜钱乃至黄金都更坚挺的硬通货·······
“单此冬衣、厚褥,少府所需调用之布帛,便恐不下数万匹·······”
“又今,凡布帛,皆作价尺百钱·······”
暗自思虑着,再简单一计算,王陵便算出了制作这批冬衣、厚褥所需的成本。
现如今,一尺质地普通的布作价百钱上下,又一匹布有四丈长,所以一匹布的价格,应该是在四千钱左右;
按照王陵的粗略估算,每制作二到三套冬衣,就起码应该需要一匹布,五万套,就是两万匹布。
而‘褥’字出现在军队供给层次,往往不单指褥子,而是被、褥两件套;两三套冬衣都需要一匹布,那每件被、褥两件套,应该也起码需要一匹布。
这加在一起,就是十二万匹布,作价近五万万钱了!
这还没算冬衣,尤其是被、褥中夹的‘絮’。
虽然不知道‘絮’的价格,但王陵推断:既然是军事物资,那这批冬衣、被褥中的‘含絮量’就不会低;所需要花费的成本,也不大可能低于布匹成本。
也就是说:单就是这五万套冬衣、十万套被褥,就将使得少府花费十万万钱左右的成本!
即便这十万万钱,是价值十万万,而非少府真的花出去十万万,但也绝对是一笔庞大无比的成本!
冬衣、被褥尚且如此,剩下的军粮乃至军械,那就更别提了。
——两百万石军粮,即便是按如今关中‘每石二百钱’左右的粮食价格,那也是足足四万万钱!
再加上那批由少府精心打造,价值完全可以称之为‘不可估量’的武器军械·······
“于旁事,陛下之所为,颇得太祖高皇帝、太后之风。”
“只不知这生财之能·······”
如是想着,王陵便面色古怪的抬起头,看着阳城延不时嘿嘿傻笑,不时得意捋须,不时又左顾右盼、无所适从的模样,王陵望向阳城延的目光中,竟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丝·······
羡慕!
曾几何时,甚至只是短短几年前,阳城延掌控下的少府,都还是朝堂三公九卿当中存在感最低、权职最小,民声也最差的部门。
尤其是熔铸汉三铢一事,几乎是让整个天下的人,都对阳城延这个‘匠作少府’骂声一片!
而现在,少府却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就积累下了如此庞大的财富·······
在过去,除了丞相萧何之外,凡是三公九卿其余部门的人见到阳城延,那都是恨不能端起一副‘上官’的架子;
——甚至就连没有主官九卿坐镇的宗正属衙,也同样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