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此刻,曹参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刘盈现在这幅与世无争,甚至不时有幼稚之举的模样,恐怕只是一层假象!
至于这层假象之下是什么,曹参不知道;
但与生俱来的政治嗅觉告诉曹参:那层假象之下藏着的,只怕不是什么令人心安的东西······
“嗯·······”
“平阳侯?”
“曹大夫?”
沉思之中,耳边再次传来阳城延轻微的呼唤声,终还是将曹参的注意力拉回眼前。
“唔唔,少府莫怪。”
“偶念及酂侯之疾,鄙人,便偶神游方外······”
却见阳城延满是客套的笑着低下头,表示不碍事,旋即便再次抬起头。
“同平阳侯言及陛下修渠之事,亦非余欲闲谈。”
“平阳侯当知,陛下当初整修郑国渠,乃以酂侯为名主,余名曰辅佐,实为全操。”
“又当岁,陛下‘渠不成、都不筑’之言遍传关中,民闻之,无不言‘此天故以刘氏王天下’。”
“故自当岁,陛下修郑国渠依始,关中水利事,便已为朝堂之首重;只彼时,朝堂府、库皆虚,又关东异姓诸侯未平,方暂未急于此。”
“然今府、库皆稍有实,长安四墙反仍未起建,于情于理,此皆乃以修渠之事言于庙堂,以行商措之时。”
“更陛下因酂侯之疾而哀思不绝,欲以酂侯之名讳,以命将掘之新渠。”
“呃······”
拐弯抹角的说出一长串,见曹参面上愈发带上疑惑之色,阳城延终是面色僵硬的嘿嘿一笑。
“余欲言平阳侯者,乃关中水利,实可谓朝堂早有、又早该当行之事。”
“此等满朝附议、于国有利,又关中民翘首以盼之大政,若平阳侯不知其间内情,而于朝议之上出言以否,平白于太后、陛下生了嫌隙······”
“呵,呵呵·······”
说到这里,阳城延终是止住话头,朝曹参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旋即便默然一拱手。
见此,曹参纵是心中稍有疑虑,也只得略带客套的拱手一还礼。
“多谢阳公提点。”
“不敢,不敢······”
“平阳侯此言,实羞煞余也········”
·
“如何?”
“诸公于萧何渠,可还另有高见?”
片刻之后,长信殿正殿。
遥控着阳城延,把即将开启的‘萧何渠’工程简单介绍一番,刘盈便略有些不顾仪态的站起身,满是强势的望向殿内众人。
而在刘盈身侧,太后吕雉则是满脸微笑的侧过头,望向刘盈英姿勃发的侧脸,一阵止不住的姨母笑。
至于刘盈的问题,倒也并没有在朝臣百官当中,响起太过剧烈的探讨。
只不过,不出刘盈所料:即便是在刘盈派阳城延提前打过‘招呼’之后,即将继任丞相一职的曹参,也终还是站出了身。
“嘿!”
“就这倔脾气,倒是配得上接萧何的班······”
暗自腹诽着,刘盈面上却是立时挂上一抹如沐春风的笑容,满是温和的对曹参稍一拱手。
“太傅若有高见,但可直言。”
只此一语,便惹得起身走出班列的曹参身形一滞,赶到嘴边的话,也是顿时堵在了嘴边。
说来‘太傅’一职,在历史上虽不多见,但对于如今的汉室而言,却完全称得上是由来已久。
——众所周知,刘汉虽承秦制,却从未承认过‘嬴秦’是一个独立的政权;
在汉室的政治正确法则中,‘承秦制,继周室’,可谓是最没有争议的首要内容。
而太傅一职,便是出自周室的‘特产’,又或者说,太傅同太师、太保,被并成为‘古三公’。
与如今汉室的三公,即丞相、太尉、御史大夫所不同,古三公的太师、太傅、太保,却并没有明显的职责划分。
准确的说,太师、太傅、太保三职,都是天子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