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
“可真是给朕,准备了好大一个惊喜啊······”
回忆着方才,发生在长信殿内的一切,纵是明知危机解除,刘盈也是不由脊背一凉!
实在是此番,吕雉借由‘冒顿书辱汉太后’一事推出樊哙,意图使吕氏染指兵权的计划,简直完美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太后为外蛮所欺,凡汉家之臣,岂能视若无睹?!
——生母受仇敌之辱,天子刘盈,又怎敢袖手旁观?!!!
朝堂、天子加在一起,都凑不出来一个‘不’字,朝政大权又直接掌控在吕雉自己手中,若非季布那个愣头青站出来,这一战,岂不是说开打就开打了?!!!!!
作为刘汉天子,刘盈对于‘同凶你开战’一事,自是没有什么恐惧和疑虑,顶多就是会考虑一下时机,以及推迟开战时间,对汉室胜算的增加程度。
真正让刘盈感到心惊胆战的,是母亲吕雉通过这件事,所展露出来的政治意图。
——让吕氏外戚掌兵!!!
如果今日,真的让樊哙成功带着十万,乃至十数万、数十万大军‘出征’,那这,只会是吕氏染指兵权的开始!
在樊哙之后,靳歙、灌婴等明面上的‘吕党’,以及周勃、陈平这些暗面上的,又或是立场倾向于吕氏的元勋功侯,也必然会一个接一个掌兵!
而在这一步步试探过后,吕雉册封某将军的懿旨上,总有一天会出现一个姓吕的名字!
到了那时······
“太后掌朝政,外戚掌兵权,又朕未及弱冠,元勋老弱,外朝青黄不接······”
“朝中皆吕党,军中皆外戚,宗亲诸侯皆娶吕氏女、地方郡县皆畏太后诏······”
“呼~”
如是想着,刘盈又用力呼出一口浊气,才终是将心有余悸的感觉压下去些许。
——这一切,都并非刘盈的猜测和推断,而是在刘盈前世,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
一旦吕氏成功得以染指兵权,那这些曾发生于刘盈前世的事,就必然会再次发生在刘盈的这一世!
真到了那一步,就算刘盈的境况不比前世糟糕,也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
今天,吕氏染指兵权的意图,被季布那个愣头青出面阻止。
在朝议之上,吕雉虽然并没有因此迁怒,但在朝议结束之后,都不等刘盈从长信殿走到宫门处,太后懿旨便如约而至。
——中郎将季布公忠体国,可堪重任,迁季布为河东守,以试其能!
按照汉室的政治规则,郡守、郡尉等通俗意义上的‘二千石’级别官员的任命,理论上都需要经过朝议表决。
就算是在先皇刘邦尚在之时,也从未曾打破这个政治规则;就算刘邦真的很属意某人,也必然会将此事摆上朝堂,走个流程。
而今天,吕雉虽然没有当场报复,却也在朝议结束后的第一时间,就将比二千石的中郎将季布,‘晋升’为了二千石级别的河东郡守。
比二千石升二千石,秩比确实是升了一级,但若是考虑到季布,是从中央比二千石,外放为地方二千石,这就基本可以算作是平级调任。
再加上季布这个比二千石,是手握兵权、统掌整个中郎群体的中郎将,典型的‘权高位鄙’,此番调任,也完全可以说是贬官+外放。
说的再简单点,就是季布这种中央武装部长,被吕氏‘升’为了某省高官······
如此明显的报复,朝中百官公卿,自也是看得明白。
但刘盈的心思,却依旧没有彻底放松下来。
——无论是前世的记忆,还是这一世对母亲吕雉更深一步的了解,都无不在提醒着刘盈:吕雉要做的事,绝对没有办不成的!
就算第一次失败,朝堂之上的吕雉,也会像一条暗处的毒蛇一样,仔细的调整自己的攻击姿势,然后准确攻击目标的致命要害!
而在‘想让吕氏掌兵’这个目标上,吕雉所能锁定的致命要害,便会在半年之后一览无遗的显露出来。
——半年之后,刘盈将迎来自己继承皇位之后的第一个年初;
按照礼法,彼时的刘盈要改元元年、大赦天下,并恩封有功将士。
自先皇刘邦驾崩时起堆积、搁置的官员调动、任命,也会在彼时的大朝仪中得到结果。
到了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