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一年······”
“不,不到一年。”
鬼使神差的道出一个期限,刘盈的气质中,陡然带上了一股莫名而来的庄严。
而这一声突兀的自语,也引来了一直躬立于刘盈身侧,静候吩咐的吕释之侧目。
“家上意:此平淮南之乱,当耗时一岁?”
轻轻一声询问,终是让刘盈从思虑中回过神,旋即将略带心虚的目光,撒向了吕释之满带惊诧的面庞。
“呃······”
“非,非也。”
含糊其辞的嘀咕一阵,刘盈终是略带敷衍的摆了摆手。
“孤意:少府官营粮米一事,还需近岁,方可初显成效。”
略带生硬的将自己不小心脱口道出的话搪塞过去,见吕释之面上仍带有些许孤疑,刘盈只稍一思虑,便顺着话头发出一问。
“近几日,关中可有讯息送至?”
嘴上说着,刘盈也索性从座位上起身,来到殿侧的堪舆前,漫无目的的打量起荆-楚之交的地形地貌。
而听闻刘盈此问,吕释之本略显孤疑的面容之上,只顿时涌上一抹窃喜。
——此番,临出长安之时,吕释之可谓是费尽心机,想要捞一个将军印,好在刘盈身边捞些武勋。
但让吕释之无奈的是,自己的所有努力,都被妹妹吕雉一句‘此番出征,但太子无恙,兄长便计首功’给堵了回去。
若是往年,即便吕雉态度再强硬,吕释之也必然会再尝试一下,争取独掌一支兵马,哪怕是一部校尉、一队司马也好。
但自刘盈于长陵遇刺,吕释之就明显感觉到:妹妹吕雉的注意力,已经从先前对储位的保护,全然转移到了刘盈本身的安危之上!
要说起现在,未央宫最不能提什么事儿,自是太子遇刺长陵无疑;
而若要说如今,什么事儿是未央宫最忌讳的,无疑便是‘陌生人’。谷偿
——从开春,刘盈于长陵遇刺,到季夏,刘盈东出长安而往丰沛,短短数个月的时间,未央宫内的宫女、寺人,可是足足换了好几茬!
过去那些在未央宫臣服数年,甚至直接就在吕雉身边伺候的宫女、宦官,全被御史大夫属衙查了个底儿掉!
但凡祖上五代之内,有善用兵刃者,都无一例外的被赶出了未央宫。
幸运一些的,被派去了长乐宫;倒霉一点的,更是直接被送到了长陵,提前开始为日后给刘邦守灵做起了准备。
皇后妹妹护子心切,吕释之即便再有不甘,也只好无奈放弃争取掌兵的可能,接受了这项名为‘护刘盈周全’的任务。
在最初,吕释之也着实郁闷过一段时间。
——此番平叛,刘盈手上光是战员,就有足足三十万人之众!
更别提刘盈身边的亲军统领,正式当今天下第一剑客:曲成侯虫达本尊了。
有数十万大军围护,身旁又是一位剑道宗师级人物贴身保护,‘护太子周全’的事,咋都轮不到吕释之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外戚。
但很快,吕释之便惊喜的发现发现:自己此番出行,除了名义上的‘保护刘盈’外,还有另外的收获。
——凡是来往书信的收、发,无论是军事奏报,还是长安朝堂发来的政务,乃至于皇后吕雉发来的家书,刘盈都无一例外的交到了吕释之手中!
光是这一份信任,就足以让吕释之将先前,因未能掌兵而生出的不忿尽数抛在脑海,认认真真做起了刘盈的尚书郎。
甚至在此刻,当刘盈无比自然的问出这句‘关中有什么消息’的时候,吕释之心中,那早已熄灭的熊熊烈火,也悄然燃起了一点火光。
“得家上如此心中,待归长安,吾或能谋得九卿之其一······”
“嗯······”
“尚书令······”
在心中稍憧憬一番未来的坦途,吕释之便温笑着来到刘盈身边,将脑海中的讯息尽数摆在了刘盈面前。
“昨日,相府来书:今岁关中,当大丰在即!”
“据萧相言,今岁渭北,粟苗皆高而壮,其果皆饱而实,甚郑国渠沿岸数十里,更屡有粟苗不堪其果之重,而苗秆深弯、折之事。”
“依相府农籍官之测,今岁关中,渭南当仍稍有不丰,亩产二石余;然渭北,至不济,亦当得四石半之亩产!”
语调激动的说着,吕释之的面容之上,也不由涌上一抹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