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6章 关东民,非汉民乎?

“——去岁秋,太上皇驾崩,陵寝筑建等一应丧葬之事,所耗者甚巨。”

“后秋收,关中五谷不丰,府库之空更甚;又恰彼时,陈豨乱代、赵在即。”

“为使父皇大军得以开拔,酂侯只得暂出朝臣百官,乃至关中郡县吏、佐之半禄,以充大军之军粮······”

面带感怀的发出一声长叹,刘盈的面容之上,也不由涌上些许苦笑。

“后代、赵战事延绵,又父皇大军月耗米粮百万石!”

“彼时,孤得父皇之令,肩监国之重任,发少府官奴以修郑国渠。”

“然酂侯愁苦于大军粮草供输之事,更只得断少府官奴之口粮;为使修渠事无阻,母后亦无奈而出吕氏私粮,方使孤尽全修渠事。”

“及酂侯,更苦府库之空,又愁于父皇大军粮草之供输,只得仍行‘有秩半禄’之政。”

“至今岁夏四月,关中凡有秩之官、佐,皆只得半禄,足半岁余······”

听刘盈说起去年,长安朝堂所面临的局势,刘肥、刘交二人,也是不由面色凝重的缓缓一点头。

这些事,别说是身为宗亲诸侯的刘交、刘肥二人了,整个天下,基本就没谁不知道。

太上皇驾崩之时,刘交甚至为了尽快赶回楚国,戒备英布和陈豨一同叛乱,只能草草结束父丧,在抵达新丰短短三日之后,便再次踏上了远途。

对于刘盈给出的解释,刘交、刘肥二人,自是没有丝毫意义。

但刘盈的苦诉,却并没有随着叔侄二人殿下的头,而宣告结束。

“更有甚者,去岁关中五谷不分,以致今岁开春,关中粮米略有告缺。”

“彼时,父皇率军在位,孤负监国之责而留守长安。”

“恰此父皇在外、孤年弱而监国之机,为关中二三奸商恶贾所趁,暗联而哄抬粮价,乃至关中米价至四千钱一石,反仍不止!”

说起这件事,刘盈也不由自主的咬牙切齿起来,片刻之后,面上又突兀的涌上一抹自嘲。

“父皇不在,酂侯整日劳碌于大军粮草之供输事,无暇他顾。”

“孤年齿不满,亦未曾知讳政事;逢此巨变,亦只得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懈怠。”

“终,孤拟得少府官营粮米,以强压粮价之策。”

面带唏嘘得说着,刘盈不忘稍撇向一侧的兄长刘肥。

“又关中粮商暗联而鼓推粮价一事,于夕日之田齐王族——长陵田氏牵连甚深。”

“更孔丘门徒、《周易》当时传人田何田子庄,为田氏旁支庶系。”

“孤念及此,便只得往长陵,以‘尽去关中粮商米贾’一事,知会子庄公。”

“不料折返途中,得贼胆包天之刺客七、八人,于长陵南执刃而待······”

见刘盈苦笑着道出此语,甚至面带回忆之色的抚了抚肋下,刘交、刘肥二人的面容之上,无一不是一副极度愤慨之色!

——堂堂储君太子,竟于当朝天子、开国皇帝的陵邑遇刺!

只此一点,就足以让二人心中,燃起滔天怒火!

盖因为此事,不单单是打刘盈的脸、打汉室的脸,乃至当今天子刘邦的脸,也同样是在打每一个刘氏宗亲、汉室朝臣的脸!

看着刘交、刘肥二人面上愤慨,以及刘肥目光中,偷偷带上了一抹关切,刘盈唏嘘之余,也不由得心中一暖。

面带笑意的对刘肥微微一点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刘盈也终是结束了苦诉,悄然将话头一转。

“幸得父皇,及吾刘氏列宗先祖庇佑,孤未生差池,而使社稷振摇。”

“少府官营粮米一事,亦得父皇恩准而布诏,广行于关中。”

“得孤之令,少府亦全得关中粮商之存米,又广设粮市,平价售粮与民食。”

“如此至今,关中粮价之鼎沸,才终徐徐得解······”

言罢,刘盈只觉一阵口干舌燥,便顺手抓起面前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