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吕雉的注意力,便从如何阻止刘盈出征,悄然转移到‘如果出征,可能得到怎样的结果’之上。
“嗯······”
“是了······”
“若战而胜之,吾儿确可威仪大增,又名正言顺而稍染兵权;待日后,也可稍缓‘主少国疑’之虞。”
“若败······”
很显然,作为一个合格,甚至合格到有些过头的政治人物,‘风险与机遇并存’的道理,吕雉不可能不明白。
只不过,单就淮南王英布这件事而言,吕雉,还是有些拿不准其中的风险和机遇,究竟成不成正比。
平定英布盘算所能得到的收获,又是否值得刘盈,冒着‘储位再生疑点’,甚至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风险······
如是想着,吕雉便缓缓抬起头,望向刘盈的目光,竟带上了从未有过的严肃。
“吾儿之意,母亲明白。”
“陛下老迈,又今抱恙;恐不数岁,吾儿便当祭祖高庙,承汉法统。”
“彼时,吾儿年弱未冠,若再无甚威仪,社稷,便当有主少国疑,外朝擅权之嫌。”
“然纵如此,母亲仍有一言,欲问于吾儿。”
“——若吾儿代陛下出征,以平淮南王英布之乱,当行何策战之?”
“此,亦尚在其次;但吾儿代陛下出征,无论胜败,皆可落得‘孝父’之名。”
“然若战英布而不能胜,吾儿,又如何保自身无虞?”
神情满是严肃的发出此问,吕雉的神情,更是前所未有的坚决起来。
“吾汉家,乃陛下英明神武,起于草莽,兴尚武之风而得立!”
“今英布将反,吾儿得代父出征之志,母亲自无无端相阻之理。”
“然正所谓:君子不立于围墙。”
“吾儿未得陛下征讨之能,亦不及陛下之年壮;若欲使吾勿行阻拦,吾儿便当拟一策,以确保自身无虞。”
“如此,母亲方可安然允诺,许吾儿代父出征。”
言罢,吕雉便满是决绝的盯向刘盈目光深处,面上神情,尽是不容置疑的强势。
而在吕雉身侧,听闻母亲满是坚决的道出这一番话语,刘盈面上,只悄然涌上了些许感动,以及些许愧疚。
老娘的意思,刘盈自然是听得明白。
——出征,不是不行!
甚至即便打输了,也完全没问题,摆出个‘我没让我爹带着病出征’的姿态,落个孝顺的名声,就足够了。
但不管输赢,都必须给本宫拿出个方案出来,证明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都不会危及本宫的宝贝儿子!
感受着这份沉甸甸的爱护,刘盈心中只涌上一阵令人陶醉的温暖。
也正是因此,刘盈望向吕雉的目光,愈发愧疚了起来······
“唉······”
“又要让老娘担心了······”
满是愧意的暗自摇了摇头,刘盈的眼眶,也是悄然有些燥热起来。
刘盈不是很明白:自己明明在做对的事,可在吕雉面前,却依旧像是在做什么坏事。
但很快,刘盈就从这种愧疚,忐忑,又略有些烦躁的复杂情绪中抽出心神,将自己的看法摆在了吕雉面前。
“母后问儿:若战英布,当如何胜之······”
轻声道出一语,刘盈便自嘲的笑着低下头,似是撒娇般一耸肩。
“坊间多言:知子莫如母。”
“儿长于何道,又短于何事,纵观天下,恐再无人教母后知之更详。”
“儿确不曾知讳兵事,又于战阵不甚熟稔;战英布而平之,儿,实无详策······”
毫不遮掩的说出这句‘我确实不会打仗’,刘盈便悄然将话头一转。
“然儿以为,纵父皇亲征,恐亦当卧榻于御辇之上,而使大军因父皇亲征之故,胸怀必胜之念。”
“及对战之详略,恐纵父皇,亦当尽托于曲周侯、绛侯等善战之将、帅之手。”
“母后以为,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