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见刘盈的一刹那,刘邦目光中的那一抹疑惑,便化作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太子手中,所持者何物啊?”
佯装不知的发出一问,刘邦甚至不忘将上半身稍前倾了些,又似是看不清刘盈手中的物什般,将眼睛稍眯起些许。
听闻刘邦此问,刘盈却是丝毫不敢怠慢,只神情严肃的跪下来,将手中托盘举上头顶。
“禀父皇!”
“此,乃父皇先前,假儿臣之赤霄天子剑!”
语调极其庄严的道出一语,刘盈又稍将托盘放下些,到胸前的位置。
“得父皇托以监国之重担,往半岁,儿可谓战战兢兢,唯恐行差就错,而坏朝堂大政!”
“幸父皇怜儿,遣曲逆侯携赤霄剑而归,以假儿威仪。”
说到这里,刘盈不忘适时摆出一副心有余悸的僵笑,旋即侧过头,略带感激的殿两侧的朝臣百官笑着一点头,才再度望向上首的天子刘邦。
“父皇出征在外,儿事于朝中公卿百官,于朝政之事多有所得。”
说着,刘盈又神情满是庄严的低下头,看了看手中托盘之上的赤霄剑。
“又赤霄剑代父皇端立长信殿,儿更日夜不忘父皇教诲,不敢稍行错谬。”
“往半岁,儿每因重负而忧心之时,便多至此;然见赤霄剑立于御榻之上,儿只心大安!”
面露回忆之色的道出此语,刘盈便稍敛面上淡笑,再度将手中托盘举过头顶。
“父皇怜儿,以赤霄剑假儿威仪,儿,谨谢父皇之恩!”
“然赤霄剑,乃陛下之御剑,吾汉兴之明证!”
“如此国之重器,可承其重者,唯父皇一人!!!
“今父皇班师,儿自无再假父皇威仪,而监朝政之理;赤霄天子剑,便当还与父皇······”
言罢,刘盈又是将脑袋更沉下去些,静静等候起御阶之上,传来刘邦那极具辨识度的嗓音。
“哦······”
“竟是赤霄······”
不片刻,便见刘邦面带思索的站起身,眯着眼,朝刘盈手中的托盘看了好一会儿。
而后,又见刘邦突而一笑。
“嘿!”
“数月不见,朕,竟有些认不出此剑,尽乃朕往昔,醉斩白蛇之赤霄!”
刘邦说话得功夫,刘盈手中的托盘,也终于是被刘邦身侧的宦者令,端到了刘邦面前。
就见刘邦随手拿起托盘上的宝剑,轻手将剑刃从剑鞘中拔出一小节,把弄一番,才又收剑入鞘。
耳边传来一声利刃归鞘声,刘盈心中,才终是稍松了一口气。
正要起身,却闻刘邦淡然道出一语,惹得刘盈赶忙停止动作,又乖乖跪了回去。
“方才宫外,朕便心有惑:太子迎朕,怎手举托盘?”
“未曾想,竟是欲还赤霄于朕手······”
语意不明的道出这么一声呢喃,便见刘邦伸出手中长剑,重新放回了托盘之上。
“去。”
“与太子······”
刘邦话音未落,刘盈便满是惊诧的瞪大双眼!
只眨眼的功夫,便见刘盈神情惊惧的跪行上前两步,对御阶上的刘邦猛地一叩首!
“父皇!”
“此剑之重,儿臣,实无以承载!”
“万请父皇,收回成命!!!”
见刘盈一副惊惧交加的神情,纵是跪坐于殿内两侧的朝臣百官,也是不由稍睁大了双眼。
对于刘邦执意要将赤霄天子剑塞给刘盈,功侯百官虽不至于如刘盈那般惊恐,也不免感到有些诧异。
——那,可是帝剑赤霄!
——在坊间百姓口中,那柄剑的名字,叫‘斩白蛇剑’!
这样一柄剑,别说是太子了,就算是往后的汉天子,恐怕都不敢挂在腰间!
顶天了去,也就是日后,供到刘邦的庙里,不时奉上祭品血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