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渠之事,进度如何?”
听闻此问,阳城延面上仍旧是那副严肃中,稍带些许疲惫的神情。
“已大半近毕。”
“自春二月上旬,臣便已召渭北民壮,携往冬所编之柳席,至三原聚集。”
“今三月已至,往近月,此渭北民壮四万余,另加少府官奴三万,皆于郑国渠沿岸,以柳席、碎石制埽。”
说到这里,阳城延话头稍一滞,面容之上,也是稍带上了些许僵硬。
“除去冬,自来之渭北民壮四万,二月之时,另有近二万民自来,言欲为家上修渠。”
“然臣以为,此二万余人之所来,当乃图家上如冬至般,赐粮米与民食······”
听阳城延此言,刘盈只稍一愣,旋即笑着摇了摇头。
“嘿!”
略带得意地一笑,刘盈便颇有些做作的昂起头。
“此,乃父皇得天下民心,得关中民拥戴之故啊~”
“得如此民心,吾汉家,又何愁不兴?”
听着刘盈毫不掩饰的往自己老爹脸上贴起了金,阳城延也只面带附和的稍一点头。
不片刻,便见阳城延继续道:“二月末,埽数十万已尽成,以埽铺渠之事,今亦近毕。”
“今已至春三月,春耕在即;只待家上往视渠,若无不妥,便可重开渠首。”
言罢,阳城延便似是如释重负般,将一直绷着的肩膀稍一松,旋即略带些期盼的望向刘盈。
见此,刘盈纵是有心问问那几十万块石砖,也终是不由心下一软。
“嗯······”
“便由少府所言。”
淡笑着一点头,刘盈便掀开了车窗,望向马车侧,那道已是同刘盈有些熟稔起来的身影。
“全校尉。”
“通渠在即,令儿郎们速行。”
·
在南军禁卒的护卫下,再一次来到郑国渠沿岸,刘盈只觉一阵心旷神怡。
虽说先前,刘盈只在莲勺,见过下游河段的状况,但作为同一条人工水渠,上、下游的状况,只怕根本差不了多少。
刘盈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去年年末,自己前往莲勺之时,所看到的郑国渠下游,是那近二十丈宽,不足二丈深,底部遍布淤泥、枝杈,宛如垃圾堆的状况。
而现在,刘盈在三原以北看到的郑国渠上游,则是宛如新建!
——上宽十丈余,下宽七、八丈的宽度,以及起码三丈以上的深度,让渠道的切面,形成了一个极其归整的倒梯形!
渠道底部,一卷卷长丈余,径四寸左右的圆柱形‘埽’,被顺着水流方向铺设的整整齐齐,宛如地砖!
最让刘盈没有预想到的是:先前,被刘盈固执的搬来,要用作‘修渠’之用的石砖,并没有被铺设在郑国渠底部!
面带喜悦的侧过身,朝阳城延意味深长的一笑,刘盈便微微一点头,算是认可了阳城延‘自作主张’的成果。
——在刘盈的预案中,原本应该铺设于郑国渠底的石砖,被阳城延‘活学活用’,铺在了渠侧的斜坡之上!
倒也不是全铺,而是从渠底开始,大约往上铺了二丈左右的高度,刚好高于郑国渠往年的水位!
这样一来,待渠首重新被打通,那些极具固土效果,却略有些丑的‘埽’,就会被水藏在渠地。
而铺设于渠侧斜坡的那一块块黝黑色石砖,则是能被任何一个来到郑国渠边沿,查看水流状况的人发现。
再加上这二十万块石砖,原本应该铺满九丈宽的渠底,如今却只在渠道两侧,各铺了两丈左右的宽度,也使得原本只够铺设五里的石砖,被阳城延用在了十几里渠道的渠侧固定之上。
这样的改动,好不好用先不说,光是这卖相,就让人顿感强迫着被治愈!
更何况这样的安排,也绝对算不上形象工程——渠底的土要固定,渠侧的土,也同样需要固定。
甚至相比去渠底,渠侧的土,更容易被水卷走,而导致河道自行拓宽。
即便按照先前的预案,刘盈也是打算用埽铺设渠底的同时,顺便把渠侧也铺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