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即知,陛下北出汉中、还定三秦,又东出函谷,平代、赵、燕、魏,皆寡人之功,又何言寡人不当王齐?!”
“将之有功,莫不当封土而王之,以为一脉之始祖?!!”
满是愤恨的道出此语,韩信望向吕雉的目光之中,也终是带上了一抹轻蔑。
“既惮寡人功高,杀便是!!”
“竟使皇后一介女身,设此钟室之谋?!!”
“哼!!!”
“大丈夫顶天立地,当敢做敢为!”
“他刘季,纵得王天下,亦不如皇后一介妇人!!!”
“住口!!!!!!!!!!”
韩信话音未落,甚至不等吕雉开口呵斥,便见一旁的兵卒之中,猛地跳出一道身影,怒目瞪向韩信!
更是有数人走上前,将负手跪坐于筵席之上的韩信,摁在了面前的案几之上。
却见韩信仍不可罢休,毫不费力的将脑袋一转,咬牙切齿的望向吕雉。
“皇后得嫁皇帝为妇,亦可谓相得益彰!!”
“寡人······”
“唔······”
话说一半,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不知从哪里寻来一块破布,塞住了韩信那张大嘴。
而在那口高高悬挂着的巨钟前,吕雉也终是摇头叹息着站起身,目光冰冷的望向韩信。
“陛下困居荥阳,尔不思解陛下之困,反借机请王齐!”
“后陛下念尔功高,迁王楚地,尔更不知何为‘恪守本分’,竟胆敢收容项楚余孽钟离眜!”
“又陛下贬尔为淮阴侯,欲与尔寿终正寝,尔更屡逆陛下之意。”
“去岁,更同陈豨合谋,欲为乱社稷!!!”
接连数声冷斥,吕雉不由俯身,拿起案几上的那枚黄玉,面上怒容,也终于是渐渐化作实质。
“若单如此,吾亦尚可念往日之情分,恳请于陛下当面,与尔风光大葬。”
“然尔韩信,千不该,万不该,于吾儿刘盈,于当朝储君不利······”
咬着牙,以极尽愤恨的语调道出此语,吕雉望向韩信的目光陡然一变。
——从先前,那望向仇人般的冰冷,变成了望向死物、死人的默然。
“汉祚鼎立之时,陛下曾允诺:韩信功高,纵有滔天之大罪,亦有五不杀。”
“是谓:见天不杀;见地不杀;见光不杀;见铜不杀;见铁不杀。”
说着,吕雉便漠然抬起头,环顾一圈钟室。
“钟宣于室,便不见地;室盖有顶,便不见天。”
“又日暮时分,不见昼日之光······”
言罢,吕雉终是侧过头,眼角最后看了韩信一样,嘴角悄然带上了一抹冷笑。
“见铜、见铁不杀······”
吕雉话音未落,便见钟室之内的兵卒们,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杆杆尖锐的‘竹矛’,将跪趴在案几之上的韩信围坐一团。
而后,便是那枚黄玉从吕雉手中滑落,在钟室的木地板之上,响起一阵‘咚咚’的低响。
“杀!!!”
冷然一声轻呵,吕雉便头都不回,顺着木阶,从钟室之上缓缓走下。
来到钟室门外,看着萧何依旧默然屹立,面上却遍布泪水,吕雉不由身形稍一滞。
面带温和的抬起手,用衣袖替萧何稍拭去面上泪水,吕雉嘴上,却道出了一番令人脊背发凉的话。
“敢动吾儿······”
“呵······”
“莫言兵仙,便是天神真仙,吾,亦当缚而杀之!!!”
以人畜无害的神情,道出这番令人心神俱惊的霸气宣言,吕雉终还是对萧何温尔一笑。
“今日之事,劳烦萧相国······”
轻轻一声‘安抚’,吕雉便带着一抹摄人心魄的冷笑,缓缓向宫门的方向走去。
而在吕雉身后,钟室之上的挣扎、低吼声停止的一刹那,太阳也终于彻底藏在了西山之后。
夜幕降临,硕大的长乐宫,被靓丽的月光所笼罩。
唯独那栋钟室,似是有什么令月光害怕的东西般,即便已是点起了星星灯火,也依旧笼罩于无尽的暮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