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韩信语调明明夹杂的愤恨,却又无时不透露出无奈的道出这番话,那黑衣人不由心下一急。
正要开口,却见客堂之外,悄然出现一道黑影,在韩信不远处跪地一拱手。
“大王!”
“萧相国,已至正门之外!!!”
只此一语,顿时惹得韩信同黑衣人齐齐瞪大双眼!
最终,还是韩信勉强按捺住心中恐惧,强装镇定的走上前。
“可有甲士随行?”
却见那黑影赶忙摇了摇头:“未曾!”
“萧相国只身前来,徒步而至正门之外······”
·
只片刻之后,萧何的身影,便已出现在了方才,还被黑衣人所占据的筵席之上。
先前漆黑昏暗的客堂,也已是被一盏盏灯点亮,宛如明昼。
客堂内的地面之上,更是被淮阴侯府的奴仆、下人洒扫的一尘不染。
自然,那卷沾满鲜血的‘战报’,也已被韩信小心收起,留待烧毁。
不冷不热的将萧何引入客堂,韩信只面色淡然的端坐于上首,虽心神略有些不宁,面上却是不见丝毫急迫之色。
“萧相国亲自登门,可甚是难得啊?”
“更何况今日,萧相国夜班而登淮阴侯府······”
“不知此来,可是有何指教?”
毫不掩饰恶意的几声冷嘲,便见韩信悠然抬起头,只面带着僵硬至极的假笑,略有些疑惑地望向萧何。
听着韩信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讥讽,萧何纵是心中思绪万千,也是不由僵笑着低下头。
“呵······”
“淮阴侯所言,却也不失其实。”
说着,萧何不由笑着抬起头,望向韩信那张尽显疏离的面容。
“往数岁,老夫劳于国事,自是无暇登门,以同淮阴侯叙旧。”
“及淮阴侯,不亦因废王为侯一事,而于吾等丰沛元从心怀怨怼,不屑面会?”
却见韩信听闻此言,连面上那一抹客套的假笑,都嗡而消失在了面庞之上。
“哼!”
冷然一声闷哼,韩信便再也顾不上客套,望向萧何的目光中,尽是责怪和恼怒。
“汉元年,陛下羡齐地地广而物丰,便以其子王齐,而迁寡人为楚王!”
“后更听信奸妄之谗言,以莫须有之罪责,废寡人王爵,而为淮阴侯!!!”
毫不压抑的宣泄出胸中不满,韩信望向萧何的目光,便愈发狠厉了起来。
“陛下得出汉中而据三秦,此乃寡人之功!”
“更陛下连年东出,以平关东,寡人更战功赫赫,为功侯之最!!!”
“——便是项羽,亦乃寡人十面埋伏,方困亡于垓下!!!!!!”
“若无寡人,陛下安可得天下?”
“助陛下鲸吞天下,得王天下,寡人身不世之功,不过请封区区齐地七十三城,又有何不妥?!”
短短数语,韩信的情绪便莫名的激动起来,索性从座位上弹起,满是愤恨的瞪向萧何。
“先是陛下夺齐国,而迁寡人为楚王,尔等丰沛元从默不作声!”
“又后,尔等明知寡人无反意,亦坐视陛下废寡人王爵,以为淮阴侯!!!”
“今寡人名曰‘侯淮阴’,食邑上万户,实则,不过困居此府,宛如鱼肉毗邻刀俎!!!!!!”
咚!!!!!!!!!!
说道愤怒之处,韩信更是一脚将身前案几踢开,任由其在堂内散落一地。
而韩信那凶狠的目光,也似是恨不能将眼前的萧何撕碎!
“寡人有难,尔等皆袖手而旁观!”
“如此背信弃义,不顾往日情谊之徒,寡人,因何要见?!!”
又是一声极尽愤怒的咆哮,韩信便愤然走上前,丝毫不顾上待客之礼,一脚踩在萧何面前的木案之上,居高临下望向萧何。
而在木案另一侧,看着韩信目眦欲裂的望向自己,萧何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和愧疚,也悄然飘散于无······
“鸿门宴后,淮阴侯弃项羽而入汉中,为老夫举荐,方为陛下用为将军。”
“此老夫与淮阴侯举荐、知遇之恩。”
面色清冷的抬起头,看着与自己隔案对望的韩信,萧何的目光之中,已是再也不见丝毫暖意。
“及淮阴侯王齐,又为陛下迁为楚王;此乃迁,而非贬。”